第六十三章

签约仪式结束之后，季晚没再停留，径自回了办公室。

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

“季总监。”

是沈怡舟。

“有事？”季晚转过身，停下脚步，等着沈怡舟走近。

她原本右手已经是准备去推门的动作，如今放下，因为听见沈怡舟的声音。

沈怡舟在离季晚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伸手理了理裙摆，其实她不喜欢穿裙子，不过今天的场合，穿着太过随性未必适合，所以才选了条款式简洁的连衣裙。

可惜，穿起来还是不适应。

整理好裙子，沈怡舟四处看了看，用眼神示意季晚进办公室再聊。

季晚看着她，笑了笑，接着推开办公室的门，和沈怡舟前后脚进去。

“送两杯咖啡进来。”进门、落座后，季晚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助理交待道。

没过多久，助理敲门进来，送了两杯咖啡进来。

醇厚的咖啡香味，很快在办公室溢开，钻入沈怡舟鼻尖，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没立刻喝，而是先低头闻了闻。

“你喜好真的很专一，跟你认识这么久，只看你喝美式，”轻啜一口，感受苦涩香醇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我去见郁先生的时候，他也是只喝美式。”

这点上，倒是完全的夫妻喜好，很一致。

季晚放下咖啡杯，“其实是习惯了，也想不起来要换，干脆一直就是这个口味。”

有些生活细节，身在其中大概很难发现，反而是旁观者清，比如沈怡舟发现，季晚和郁东尧有很多小习惯都很相似。

四年婚姻，很多东西甚至几乎成了默契，偏偏当事人没有意识到。

“有话跟我说？”注意力从咖啡上收回，季晚看了眼沈怡舟，她跟沈怡舟认识几个月下来，知道对方不是八卦或者爱献殷勤的性子。

更何况以沈怡舟的背景，无需拉拢她，如果不是沈怡舟为人低调，她和霍家的关系早被人知道。

所以，今天签约仪式结束之后，沈怡舟会主动来找她，一定有事。

“还是有什么，想提醒我？”

沈怡舟听了，做了个惊讶的表情，可惜有些太过夸张，到最后两人对视，都忍不住笑出来。

“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沈怡舟眼里讶异未消，这次是真实情绪，“你知道我这个人性子直，是有什么就会说的个性，也不算是提醒你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顿了顿，沈怡舟继续说道，“这次程蔓签约TG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付总监出面在谈，付总监之前就做过一些小动作，对你不利。”

其实单论设计才华，沈怡舟很欣赏程蔓，对付明辉也没意见，然而付明辉人品实在有问题，相处几个月下来，让她十分看不过眼。

季晚将头发撩到耳后，整理好，神色依旧淡淡的，“你想提醒我，提防付明辉和程蔓联手？”

她经历过那么多，自然一点就透。

点点头，沈怡舟也很坦然，没有遮遮掩掩，“付明辉之前就有过这样的黑历史，如果他坦坦荡荡当然好，如果他真的动了什么心思，你也好有个准备，不要到时候被弄得措手不及。”

沈怡舟没有过多去提程蔓，毕竟程蔓和郁东尧之间关系敏感，又涉及到季晚的私事，她跟季晚还未熟悉到那个地步，不方便对季晚的私事横加干涉。

只是不久前，她无意间听见母亲的通话。

“我明白，你不想走的，你当初在TG的日子不好过，付明辉跟那个女人联手给你下套，”一门之隔，沈怡舟听见母亲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一声长叹，“哎……”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还打算回来么？”

“我明白，临港是你伤心地，那你总该回来，看看孩子……”

母亲这通电话持续了很长时间，到最后，沈怡舟隐隐约约听出来，和母亲通话的人，应该曾经是TG的设计师，年纪大约和母亲差不多。

而这个人，似乎还跟郁东尧的父亲有关系，当初被付明辉和别人联手设了套，才会离开TG，销声匿迹。

所以，沈怡舟才告诉季晚，付明辉有过同样的黑历史，让季晚留个心，提防付明辉。

*

晚上八点，季晚和郁东尧离开公司，一起回了老宅。

因为下午签约仪式的事情，还有之后沈怡舟说的那番话，季晚脑子里，思绪有些复杂，就没主动开口，一直到老宅，车内的气氛都有些沉默。

八点钟，城市夜幕已落，老宅灯火通明，季晚和郁东尧并肩前行，远远就听见说话的声音，似乎很热闹。

“刚巧说起你们俩，你们就到了。”沙发上，郁靳明缓缓起身，他有腿疾，不过今天在老宅却没拄拐杖。

说话间，他已经走向郁东尧和季晚。

“二叔。”郁东尧打了招呼，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中年妇人，“妈。”

季晚也跟着打了招呼，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倒是看不出丝毫不和谐的地方。

“回来了。”中年女人这时候才站起身，她穿了一身湖蓝色旗袍，人到中年身形仍然维持得很好，长发优雅盘起，脑后是个很别致的发髻，身上没有多余的坠饰，除了婚戒，就只有左手腕上的一枚玉镯。

是郁东尧的母亲，刘秀玫。

说起来也奇怪，郁家以珠宝起家，刘秀玫浑身上下居然每一件珠宝首饰，就连手上的婚戒，竟然也是枚素戒。

刘秀玫走到季晚面前，余光瞥一眼旁边正在交谈的郁靳明和郁东尧，然后再度去看季晚。

她审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季晚，半晌，嘴角扯了扯，“来得正好，吃晚饭吧。”

季晚接受刘秀玫审视的同时，也在观察对方。

看着眼前中年女人这张脸，季晚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刘秀玫美则美矣，人到中年也风韵十足，可是，身为父母，刘秀玫和郁东尧的五官，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就连气质，也无丝毫相像之处。

如果不说这两人是母子关系，大概站在一起，也很难让人联想到。

客厅里，几人随意聊了几句，寒暄结束，转入餐厅，这时候，郁老拄着鹰头拐杖，终于从二楼下来。

“对了，你跟东尧两个孩子啊，好长时间也不来一趟，今晚吃了饭，就在老宅住一晚吧。”

蓦地，刘秀玫的声音在季晚耳边响起，让她呼吸一顿。

让她和郁东尧在老宅住下，也就是说，她今晚免不了，要和郁东尧住同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