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季晚在浴室里磨磨蹭蹭,还是到了不得不出来的时间。
拨了拨微湿的发尾,她拿着吹风机,又吹了吹。
刚刚洗完澡,白皙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红晕,镜子里的那张脸,黑发红唇,眼神稍稍凝滞,半晌,没了其他的动作。
季晚就这样站在那里,思绪回到了四年前。
她和郁东尧的新婚夜。
季晚还记得,那晚,郁东尧一直没有出现,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等了快两个小时,却始终没人出现。
那晚的风很大,似乎比往年,临港城夏季的风都要大,空荡荡的屋子里,季晚能够清晰听见的,好像就只有自己的呼吸、心跳声,还有窗外的风声。
落地窗是半开的状态,窗帘被卷起,在夜里肆意飘动着,隐约有几分骇人。
大约是夜里十一点,季晚不再等待,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然后去酒柜里拿了酒。
已经不记得,她当晚挑的是哪一支,似乎是一支副牌,因为口感不够好,又或者是她喉间早早弥漫了苦涩,反正那支酒入口感觉并不好。
季晚酒量不算好也不算差,喝到最后,已经没什么意识。
头脑昏昏沉沉,她回了卧室,躺在大床上,没有想象中的辗转难眠,反而很快入睡,速度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得多。
大概,她生来就这样没心没肺……
父亲金融骗局被揭穿、面临牢狱之灾,郁庭深为她而死,然后几个月后的现在,她竟然可以将这一切,通通抛诸脑后,嫁给郁东尧。
可是不这么做,谁又有能力,保得住她父亲,和她?
这几个月,季晚迅速消瘦,因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还有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谩骂、威胁,甚至在路上,被人推出马路,险些被车撞上。
那些人,都是父亲的受害者。
从头到尾,季晚对金融骗局一无所知,可是,没人会当她是受害者,只会迁怒于她。
没有任何一个品牌,再愿意跟她合作,接受她的设计作品;她从名媛变成临港城公敌,原本那张辨识度极高的脸,现在反而成了麻烦。
认识她的人,都恨她。
直到,三个月后。
郁东尧说,他可以保她父亲,还有她,前提是——她嫁给他。
“你是不是疯了,我是庭深的女朋友。”
那一刻,季晚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男人。
胸腔中空气好像被抽走,呼吸困难。
男人平光眼镜下的眼神,晦暗不明,平日冷静自持的脸孔,染上隐隐的戾气,然后,他抬起季晚的下巴。
“庭深死了。”
他低哑的声线,在季晚耳畔响起。
又温柔、又残忍。
“除了我,没人保得住季家。”男人说着,薄唇擦过她侧脸,不像是吻,更像是不经意间触碰到。
于是,季晚选择嫁给他。
或者说,她根本没得选,就像郁东尧所说,除了他没人保得住季家,也没人愿意去保季家。
意识混混沌沌,大脑运转速度越来越慢,大约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回忆结束,季晚半趴在床上,美眸渐渐合上,眼角似乎还有泪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腰间忽然一凉,接着,就是男人的手贴上她腰间的肌肤。
感觉到有人在吻自己,季晚第一反应是抗拒。
挣扎片刻,身体被男人翻过来,季晚睁开眼睛,入目,是郁东尧俊美淡漠的脸孔。
他鼻梁上还架着那副平光眼镜。
这个男人,其实很奇怪,他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将欲望和野心明明白白写在眼里,却又常常会戴那副平光眼镜。
季晚始终搞不明白,如果要掩藏的不是野心,那么,郁东尧想要掩藏的,到底是什么?
就这样半梦半醒间,季晚被男人压着亲吻。
她大脑仍然晕晕乎乎,感觉好像在梦里,因为没有丝毫的真实感,那些吻,落在她唇上、颈间,又好像根本没有触碰到她。
身体软得像陷入棉花,季晚伸手想要触碰男人,可是却根本没什么力气,胳膊就软下来。
最后,她抬手环住郁东尧的脖颈,只能靠着这个动作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彻底陷入那团棉花里。
睡裙被扯坏,狼狈不堪,遮不住季晚纤瘦的身体。
这夜,没人开灯,唯有月光从半开的落地长漏进来,映入男人眼底,将他眼底的占有欲,染得更深、更浓。
“晚晚。”
隐隐约约,季晚听见男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尾音黯哑,带着一丝克制。
鼻尖窜入酒味,可是季晚分不清,到底是男人身上的,还是自己身上的。
“要么,嗯?”
他的唇,在她颈窝流连,然后又去吻她的侧脸,在她耳畔低声道。
这一刻,理智好像通通丢失,季晚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反应,只是环着男人的脖子,任由他吻着。
反正,一切都只是梦。
没有真实感,都是幻觉的话,那就让她在梦里沉浸得再久一点。
过往浮光掠影般,一帧一帧在眼前晃过——
很多个画面交错而过,有半山最高,峰上,十六岁的季晚,偷偷画郁东尧的素描,却被他拆穿的情形。
“你少了一笔,”少年穿着白色衬衫,清俊好看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可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他的耳朵,微微发红,说话间,他抬手指了指素描上,人物眼下的位置,“这里有颗痣。”
季晚咬了咬唇,面颊泛着红,却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明艳漂亮的脸孔板着,没有一丝表情,“我画的又不是你……”
好半晌,他看着那幅画,没说话,直到离开前,淡淡一句,“画就画了,又没人笑话你。”
画面一闪而逝,和下一幕猛地碰撞在一起。
鲜血顺着那一帧画面滴落,最后定格在年轻男人毫无生气的脸上。
是三个月那场事故中,为她而死的郁庭深。
季晚心口一窒,像是蓦地被惊醒,脱口而出三个字,“郁庭深……”
一句话,让男人原本停留在她腰间的手,动作僵住。
而季晚还紧闭着眼睛,似乎死死沉溺在那场噩梦里,红唇开合,反反复复都只有那个名字,“郁庭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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