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新婚夜的卧室里,很快一切归于沉寂。

男人已经离开了。

空气里,连最后一丝暧昧的味道,也因为男人的离开被带走。

季晚躺在那里,眼角泪意涌上来,眼睛仍然闭着,似乎不想睁开面对现实,口中仍然喃喃低语三个字,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郁庭深的名字,而是——“对不起。”

她想说的,是“郁庭深对不起”,而不是将刚刚梦里的郁东尧,当成郁庭深。

后半夜,季晚过得很安稳,再也没有梦到郁东尧出现,不过仍然睡得不好,辗转反复,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微微亮,她看了一眼时间,刚刚早晨六点而已。

季晚目光忽然被床头柜上另一件东西吸引,是郁东尧的平光眼镜。

漂亮精致的五官僵住,季晚仔仔细细回忆昨晚的事情,可惜因为醉得太厉害,已经不记得昨晚暧昧旖旎的梦。

她不记得昨晚郁东尧来过,也不记得昨晚在“梦里”和郁东尧发生过什么,更加不记得她喊了郁庭深的名字之后,忽然间离开的男人。

可是,如果郁东尧昨晚一直没出现,为什么,床头会有他的眼镜?

*

回忆戛然而止。

季晚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红晕已经褪去,散落颈窝的茶色发尾也彻底干了,服帖地抵着锁骨。

她伸手,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打起精神,不要被刚才的回忆扰乱心绪。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这四年里,她偶尔也会跟郁东尧在老宅住下,同住一个房间,不过都相安无事。

今晚,也不会有什么。

两分钟后,季晚推开卧室的门,入目,是灯下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

郁东尧正在打电话,不知道另一头的人是谁,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

季晚进来之后没多久,郁东尧的通话就结束了。

男人转过身,视线落在季晚身上,打量了两秒,他唇角微微勾起,却没说什么。

季晚顺着郁东尧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很保守的款式,似乎……她的防备心太明显?

尽力让自己忽略这一切,季晚不动声色绕过郁东尧,想要走到另一侧,早一点入睡,早点熬过这晚。

郁东尧倒是也没有拦她,季晚正准备上床时,床头柜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平时工作时间,不想被打扰,她习惯性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此时此刻,反而更加惹人注意,季晚看了看来电显示,呼吸一顿。

她没存对方的号码,不过那个号码,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尾号,和当年郁庭深的号码,只差了一位数字。

号码的主人,是陆绍安。

说不上来是心虚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季晚下意识想要遮住手机屏幕,甚至没时间思考,究竟要接通还是挂断这通电话。

幸好,几秒之后,对方主动挂断了。

气氛,稍稍沉寂。

季晚等了片刻,确认对方不会再打过来,正犹豫今晚要不要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下一秒,眼前蓦地出现男人的手,拿起了她的手机。

心跳漏了一拍。

季晚下意识想到,陆绍安最近似乎有意靠拢郁东尧,来往频繁,郁东尧记忆力又很好,肯定一眼就认出来,来电显示的号码,到底是谁的……

“是陆绍安,”男人低哑的嗓音响起,沉沉入耳,“怎么不接?”

“晚晚?”

季晚微微抬着头,精致漂亮的五官,带着独有的混血感,此时此刻却显出几分僵硬,她从郁东尧手里抽走电话,表情看起来有几分自然,还极力维持着平静。

“很快就挂断了,可能是打错。”

她轻描淡写带过,没承认也没否认,对方是否是陆绍安。

郁东尧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她无意识咬唇的小动作,还有微微蜷缩的手指,眸光一沉。

季晚大概从来都没意识到,自己不安的时候,会有这么多小习惯,可是,郁东尧记得。

他记得季晚无数的小习惯,记得十六岁的季晚,在半山上偷偷画他的样子;也记得季晚心思被戳穿,害羞与窘迫的样子。

他记得在半山的那天,午后的阳光很好,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半阖着眼睛,不远处,季晚原本拿着画笔,对着半空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取景。

半晌过后,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风声,还有夏日蝉鸣声,然后,少女缓缓朝着郁东尧的方向走来。

白色裙摆被午后的风拾起,少女白皙纤细的脚踝上一根银色脚链,阳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小腿肤色更加白皙透亮。

终于,季晚走近郁东尧。

她低着头,静静看着睡着的郁东尧。

和常年喜欢在外的郁庭深不同,郁东尧肤色很白,甚至对于男人来说,他的肤色白得过分了。

少年睫毛轻轻颤动,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即使睡梦中,眉心仍然微微蹙着,给清俊好看的脸上,隐着一层阴霾。

季晚恍惚间想起父亲评价过郁东尧,总是一副惋惜又忌惮的语气。

其实她不明白,郁东尧不过刚刚二十岁,为什么父亲会对他有那样的态度,而且,父亲似乎并不喜欢她和郁东尧走得太近。

虽然父亲不会明白表现出来,但是季晚感觉得到。

可惜季晚天生反骨,越是不被允许的,越是喜欢去做。

她盯着少年俊美安静的面容许久,然后俯身,做了个动作。

等到季晚转过身那瞬间,少年缓缓睁开眼,浓黑的眸底,似乎染上某种陌生、又压抑的情绪。

刚刚季晚,没有碰到他,似乎是做了个吻他影子的动作。

之后,季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回画板前,开始画画,直到最后时刻,被郁东尧一句话戳穿,“你少画了一笔。”

季晚的画上,明明白白就是他,只是少了他眼下的泪痣。

然后那个晚上,郁东尧做了个梦,未经情谷欠的少年,第一次梦见,少女在他身下疼到哭,双手却仍然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欺负。

等醒来,郁东尧才发觉只是一场梦。

那种感觉,很荒唐。

可是,又很美好。

他想要季晚,从那晚开始,就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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