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卧室的门关着，乔以安盯着那扇木门，几乎听不见客厅里，霍沉对着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霍沉才回来。

乔以安抬头，看着男人走近。

女人往日明艳慵懒的脸孔，如今额头上却多了细小的伤疤，还有脖颈上未退的红痕，霍沉望着她脸上与颈间的伤痕，眼神越发沉冷，却没说什么。

“是谁的电话？”乔以安看见男人在床头放下手机，问道。

霍沉刚才的举动很奇怪，明明是她的电话，却不让她接通，反而拿了电话出去。

“蒋雯。”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手机屏幕，不紧不慢收回，脸色虽然还沉着，语气倒是听不出异样。

也没隐瞒乔以安。

“今晚……”她想问今晚的情形，想问霍沉是怎么找到她，还有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可是刚刚两个字出口，背脊又变得僵硬，那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和不安再度袭上心头。

黑色眼睫垂下，乔以安用力咬着唇，最终还是问出口，“那个人，你看见了么？”

原本，她那杯茶就被叶惜加了料，意识混沌不清，后来挣扎间直接晕过去，意识清醒前的意识，定格在男人扯破她衬衫那一刻。

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什么都不记得，唯一恍惚间能听见的，只有最后的巨响。

男人听了乔以安的话，没立刻回答，英俊成熟一张脸，神色冷峻得几乎没温度，过了片刻，终于抬起眼去看乔以安，“是顾泽先找到地方，他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了。”

说话间，霍沉没漏过乔以安眼里一闪而逝的恐惧，脸色虽然还有几分难看，语气却尽量放缓，在安抚她，“不会再有下一次，人我会找到。”

男人坐在床边，黑色衬衫衬得他宽肩挺拔，乔以安下意识伸手揪着他的袖口，像是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依赖着他。

“我见过他，但是不记得他的样子，我看见他的那晚，天色太暗，他脸上还有血，我……”她喃喃低语，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想要提供更多的信息，可惜不久前惊惧过度，大脑根本已经停止运转，想到最后，只觉得头疼欲裂。

乔以安用力按了按眉心，试图回忆更多，然而只是徒劳。

“想不到别勉强。”霍沉伸手，握住乔以安的右手，制止她继续自我蹂躏的动作，男人的手掌，宽大有力，扣住她的，几分安定感传来，让乔以安刚刚焦躁的情绪，逐渐平复。

“早点休息，”男人话音落下，替她拉好薄被，然后起身，“我就在客厅。”

乔以安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黯淡。

原来，霍沉看出来了，所以今晚，除了安抚她，霍沉很少主动碰她。

她刚刚经历那样的事情，对异性的触碰，多少还有几分敏感，即便面对霍沉，由始至终，乔以安的身体，仿佛本能反应一般，维持着防备姿态。

并不是她有意为之，更像是不由自主的反应。

霍沉早看出来却没点破，所以才没留下来。

房门半阖上，乔以安靠在床头，纤瘦身体还蜷缩着，迟迟没有变换姿势，今晚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诡异，她根本毫无头绪。

大脑混乱不堪，乔以安努力想要整理思绪，可是完全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终于彻底归于寂静，女人侧卧在床上，身体微微弯着，典型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乔以安睡得很不安稳，即便睡梦中，眉心依然紧紧拧着。

她像是陷入一个噩梦，梦里，有一张狰狞的面孔和眼睛，静静注视着她，身体突然间一阵阵发冷，乔以安辗转反复，却始终没从梦里醒来。

身体好像坠入无底深渊，一直下落，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结果只是徒劳。

半晌，冷汗顺着额角留下来，她翻了个身。

“砰”的一声，身体摔落地上的声音，和房门被推开的动静，同时响起。

“霍沉……”

房间里还留了一盏灯，乔以安眯着眼睛，接着光源，看清男人的脸，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霍沉，我做噩梦了……”

“他在看我……”

她紧紧抱着男人的脖颈，身体打着冷颤，蜷缩在男人的怀里。

明显，是惊吓过度后的神色，不带一丝一毫的遮掩。

之前清醒的时候，她还能维持最后的坚强，让自己不要再霍沉面前暴露脆弱一面，可是刚刚那个噩梦，像是一个宣泄口，硬生生将乔以安恐惧脆弱的内心逼出来，让她无从掩饰。

“别怕，我在。”

男人手臂牢牢贴住乔以安纤细腰肢，右手拨开她被冷汗打湿的头发，嗓音低沉温柔，难得带几分哄人的味道。

都说霍沉生性冷淡，如果被人看到现在这幅情形，大概会惊掉下巴。

男人将乔以安耳畔带着湿意的碎发拨到耳后，另一只手仍然圈住她的腰，没松开，就这样一个姿势维持了好久。

半晌，乔以安喃喃低语，打破房间里的沉默，“我不想睡了。”

“我想去客厅，那里亮一点。”她又补了一句，说完，再度低头，脸埋在男人肩膀上，不想被霍沉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明明知道掩饰已经没意义，可是，乔以安仍然不想让霍沉看到自己脆弱害怕的表情。

“好。”

男人说着，将乔以安打横抱起，走到门口处，长腿轻轻踢开房门，抱着乔以安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客厅的光线果然比卧室明亮很多，无端让乔以安多了一分安全感。

后半夜，乔以安和霍沉几乎都是在客厅度过。

“别关灯。”沙发上，乔以安缩在霍沉怀里，起初是因为噩梦刚醒，一点睡意也没有，特意提醒霍沉不要关灯，渐渐的，她精力耗尽，一双眼还是不愿闭上，困意袭来，大脑却本能抵触入睡。

霍沉垂眸，看着乔以安忽闪的眼睫，显然是有了困意，却不敢入睡。

“睡一会儿？”男人菲薄的唇贴着乔以安耳畔，右手稍稍用力，让乔以安趴在自己胸膛上的姿势更舒服一点，“我陪着你。”

乔以安抬起头，一双眼已经有些睡意迷蒙，却还强撑着，听见霍沉的声音，再也撑不住，点点头，靠在他胸口上，闭上眼睛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