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九月，巴黎古董双年展终于拉开帷幕。

明年就是TG珠宝创立五十周年，今年的双年展，对于TG而言意义非凡，季晚几乎半年时间，都在准备这个展。

至于刚刚加入TG不久的程蔓，并没有插手双年展的相关工作，所以没跟着季晚一起去巴黎，而是留在了临港城。

这样一来，情况就变得很有趣——季晚为了双年展去了巴黎，程蔓留在临港城，而郁东尧，同样人在临港城。

华灯初上，城市夜幕降临。

初秋，临港城温度仍然宜人，夜晚的海风有一丝咸湿味道，让城市的秋天，没那么干燥、令人不适。

晚上九点半。

程蔓等在酒店套房，目光却一直凝视着房门，由始至终都没移开。

她在等人，而且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心跳声，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越发清晰，程蔓不知觉开始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到最后，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呼吸蓦地顿住。

女人纤瘦身影，转瞬已经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门口，男人一张脸俊美淡漠，鼻梁上一副平光眼镜，身上黑色衬衫熨帖，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出众。

是郁东尧。

“你来了。”程蔓眼里浮出笑意，带着几分赌赢的得意。

明明刚才，垂下的双手，还微微发颤。

郁东尧走进房间，面色疏离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目光扫过四周，看见茶几上的两杯茶，显然其中一杯是为他准备。

男人既没坐下，也没去碰那杯茶，这个架势，明显没打算久留。

“我记得你以前习惯喝茶，不过回来之后，看你好像喝咖啡更多，”程蔓对郁东尧的疏离，不以为意，笑容温婉优雅，“你不想喝茶的话，给你换成咖啡？”

说着，已经转身要去给郁东尧换上一杯咖啡。

“不用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程蔓身后响起，止住她的脚步，“你想说什么，说吧。”

程蔓转过身，笑了笑，“四年前的事故，我的确知道一些事情，不过不想这么快说，今晚时间还早，就当老朋友叙旧也好。”

“你不喜欢茶、也不想喝咖啡，那不如一起喝杯酒？”说完，这次没再等郁东尧开口，程蔓径自离开。

她从不远处的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醇厚的香气，很快窜入鼻尖。

没过多久，程蔓端着两杯酒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郁东尧。

男人垂眸看了看，然后伸手接了过来，高脚杯一直捏在手中，却迟迟没去喝。

“你以前不会对我这么不耐烦的。”程蔓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房间里，只开了外围一圈灯，光线不够亮，暖色调灯光撒下，反而柔和了人的表情，让郁东尧的面部轮廓看起来，更加深邃，眼眸也更深更暗。

男人肤色偏白，黑衬衫穿在他身上，总有一种禁欲的味道，对女人而言，是加倍的吸引力。

“我记得以前，不管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会答应，不管让你等我多久，你从来不会不耐烦，”程蔓说着，眼里有几分怀念，唇角笑意分明，可是渐渐的，笑意敛去，嘴角弧度逐渐僵硬，“郁东尧，如果你真的不再在意我，为什么让我回TG？”

一旦她回TG，所有人都会认为，她下一步就会取代季晚，无论是职场，还是感情上。

郁东尧如果在意季晚，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程蔓看着郁东尧，可惜迟迟得不到他回应，连他手里那杯红酒，也已经被放下。

这个男人，冷漠起来总会这样做到极致，不跟女人一丝一毫的幻想余地。

“四年前的事，无论你知道多少，从今晚开始，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郁东尧放下酒杯，说完，准备离开。

“郁东尧，”程蔓看着准备离去的男人，叫住他，“你来，只是想告诉我这句话？你在担心我的安全，还是根本不信我说的话？”

今晚，程蔓在酒店约了郁东尧，因为她知道四年前，季晚和郁庭深事故的真相。

她笃定郁东尧一定会来，这件事男人查了很久，只是没想到，郁东尧会告诉她这句话。

男人身形微微顿住，转过身看着程蔓，“程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过了今晚，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女人听着，眼眸忽然亮了亮，“你在担心我。”

对于程蔓的话，郁东尧不置可否，也没立刻离开，目光已经掠过程蔓，落在她身后的一点。

“四年前，事故发生的时候，我母亲回来过。”程蔓看着郁东尧，“那场事故，季晚和郁庭深只是被牵连，实际上的目标，是你。”

程蔓还未说完，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脸上，“至于事故背后的那个人，是季仁峰，有人跟他做了交易，但是那个人是谁，我还不清楚……”

四年前的事故，中途出了问题，季晚和郁庭深受到牵连，实际上那辆车上，当时应该出现的人，是郁东尧。

而想除掉他的人，是季晚的父亲，季仁峰。

男人听了程蔓的话，英俊淡漠的脸上，表情没什么波澜，看不出丝毫怒意、又或者意外。

“你不信我说的话？”程蔓看着男人没一丝松动的神色，想要解释，“还是你觉得我动机不纯，因为不喜欢季晚，所以才告诉你，这件事背后的人，是她父亲季仁峰？”

“郁东尧，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眼里变成这样？”

男人眸光沉了沉，终于开口，“季仁峰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不稀奇，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无关，程蔓，到此为止，别再卷进去。”

程蔓纵然离开五年，对郁东尧的情绪和细微表情，仍然十分熟悉。

男人毫无意外的态度，无非说明一件事——他早就知道，季仁峰是事故的始作俑者，一直以来，只是隐忍不发。

“所以，你早就知道……”程蔓不可置信看着他，脑子里闪过某个念头，几乎快到让人抓不住，“那这几年，你还把季晚留在身边？”

“为什么？你想报复季仁峰，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