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早上，助理像往常一样，敲开季晚办公室的门，端进来一杯咖啡，将咖啡放下，然后开口说道，“季总监，郁先生说要见你。”

季晚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目光落在那杯咖啡上，觉得有点可惜，今天好像没什么胃口喝了。

大概，要浪费了。

五分钟后。

季晚抬手敲了敲门，接着推门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男人刚刚好从休息室里出来，右手正在扣衬衫上的袖口，黑色衬衫上的前两粒扣子，还微微敞着。

看郁东尧的样子，似乎是刚刚在休息室里换过衬衫。

男人听见身后的动静，没立刻抬头去看，慢条斯理扣好扣子，落座，然后才抬眸，视线直直落在季晚脸上。

无声对视中，他就这样看着她，没开口。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

季晚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头发跟几个月前比，已经留长，她不像乔以安那头长卷发，因为工作起来不想浪费时间打理，干脆留了一头黑长直。

黑发红唇、肤色白皙，混血感十足脸孔，就这样映入郁东尧眼前。

算一算，他跟季晚已经大半个月没见。

上一次，还是在郁家老宅，那夜季晚对他防备心很重，中途陆绍安还打了季晚的电话，最后他看着季晚一脸的戒备，索然无味，把房间留给季晚，自己去了客房睡。

之后没过几天，季晚因为双年展去了巴黎，就没再见过。

她站在那里，明艳精致的脸上，表情冷冷淡淡，一如往常，没有半点质问和愤怒，也没有为人妻子的伤心。

完全一副公式化态度。

“付明辉说，你早上和程蔓起过争执，因为高级定制的业务。”说话间，郁东尧深邃的眼眸暗沉沉的，却始终没离开季晚的脸庞。

男人俊美淡漠的脸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付总监误会了，我们只是工作正常交流而已。”季晚皱了皱眉，语气比平时多了几分不耐烦，却说不上来是因为见风使舵的付明辉，还是因为此时面对着郁东尧。

男人点点头，之后就没了下文。

季晚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郁东尧继续开口，有些不解，“你让我来就是问这件事？为什么不干脆去问程蔓？”

眼前蓦地晃过她进门时，郁东尧刚刚从休息室里换完衣服出来，季晚几乎要联想到，在那之前程蔓是否来过，发生过什么，所以，郁东尧才要换衣服……

想了想时间，又觉得不可能，她否定自己的胡思乱想。

季晚垂下眸，不想被郁东尧看出自己的心思，再抬眼时，脸色恢复平静，“还有别的事么？”

男人的眼睛，又深又暗，像是浓墨化开，季晚对上那双眼睛，怔了好久，才回过神，“如果没别的事了，我先回去了。”

“看见新闻了？”薄唇吐出几个字，男人低哑的嗓音悠悠入耳，止住正准备离开的季晚。

她精致的五官蓦地一僵，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这样看着郁东尧。

男人所指的新闻，很显然，就是之前一周里，他两次被娱乐记者拍到和程蔓在晚上出入酒店。

一次或许是误解，可是第二次，仿佛给人多几分信服力。

八卦大多写得很暧昧，说郁东尧和程蔓旧情复燃，一周时间两次去酒店，彼此都是成年男女，除了上。床，自然不可能在酒店做别的事。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发生，”男人微微眯着眼睛，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他侧脸上，衬得他轮廓线越发深邃好看，“你信么，季晚？”

平光镜后，男人那双眼睛深黑漂亮，平静又专注，望着季晚，隐约有执着的味道，似乎执意要得到季晚的回答。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季晚别开视线，不想再跟郁东尧对视，余光却仍然能感觉到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你去哪里，是你自己的事。”

低气压在沉默中蔓延，季晚低垂眼睫，另一边，男人的眼眸却凝视着她的侧脸。

菲薄的唇抿着，郁东尧没再说什么，也没松口让季晚离开。

季晚做了个深呼吸，这样的气氛，压得人心口发闷，最终还是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我以为，你会想要一个大度的妻子。”

“是么？”

男人眼眸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什么，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眼里真真切切，一分笑意也没有，“你认为我想要一个大度的太太？”

“还是你根本不在意，晚晚？”

心口一窒，季晚垂在身侧的手，蜷缩起来，抬起头对上郁东尧的视线，没有退让，“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让我在意，还想让我大度？”

“因为陆绍安？”男人垂下眼，忽然沉声道，“所以不在意，好做个称职大度的郁太太？”

季晚面色顿时僵住，很快又恢复如常，“我跟你的事，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喜欢陆绍安？”郁东尧蓦地抬起眼，直直望着季晚。

他的眼睛又黑又沉，隐约有几分偏执和戾气。

之前，他也问过这个问题，不过语气不像今天这样。

“你是不是有毛病……”季晚脱口而出想说的话，硬生生被她咽回去，她不想一回来就跟郁东尧吵，更加不想在公司里跟他吵。

这四年，她早习惯了克制情绪。

“我还有事要忙，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说完，季晚没再去看郁东尧，径自起身离开。

*

宋敏之跟季晚分开之后，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调了之前的新闻图片来看。

她想起两次新闻，都暗指郁东尧和程蔓旧情复燃，在季晚去巴黎的那一周里，两个人两次去了酒店，言辞暧昧，暗示两人发生了关系，更有甚者，说程蔓早晚会取代季晚。

到时候，季晚不仅保不住工作，连郁太太的位置也会被取代。

眉心微蹙，宋敏之认真仔细比对起前后两次新闻的图片，忽然眼睛一亮，总算觉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两次新闻上的照片都不够清晰，因为是从远处偷拍的结果，不过还能够看清样子。

然而更重要的是，两次新闻上，郁东尧的着装完全没有变化，程蔓虽然有变化，但是两次都用了一样的手包。

以程蔓的性子，不会一周连续用同样的手包。

“这些新闻，其实是把一次的照片分了两次发，”宋敏之反应过来，“所以，新闻或许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