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没嫁人的时候做过别人家的二等丫鬟,据说当年是叫这么个奇绝的名字来着。只是现在她身为严二小姐的乳娘,庄上的奴才们谁不哈腰唤一声李嬷嬷。至于名字什么的全被忘记了。
比起梅先生的伤心抽泣,乳娘擤着鼻涕哭得才叫惊天动地。
乔丽娘的丫鬟姹紫直皱眉,在她们乔府上,恐怕只有死了主子的奴才才敢这么哭丧。
严二小姐之前一定病得很厉害,她的奴才都骑到小姐头上去了。
严双彤也看见姹紫眼中的鄙夷,对着她掩嘴一笑,她是个性情中人,不讲究繁文缛节。
好半响,乳娘才咬着手背止住悲伤,跪着续说了过往。
想当年,李嬷嬷十几岁的时候,是户县县令魏家的丫鬟。
那时候魏家大少爷魏衡文章卓越连中两元,最后殿试得了个探花。原本魏少爷是要留在京城做官的,未料到吏部以他父亲在京做官,当儿子的一定要出外为由,将他外放到蜀地。没奈何,魏衡告别家中父母离开长安。
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他上任的途中遭遇山贼,传来的消息是魏少爷死在路上尸骨不存。
魏家得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打击,老夫人当年就过世了,魏老爷缠绵病榻两年有余,到头来也没熬过去。
李嬷嬷也在这一年领了身契出府,家里替她选了一户老实人家,她成了亲辗转来到严府当了乳娘。
严双彤哭笑不得:“户县那地方的县令也敢说京官?”户县嘛,勉勉强强看做京城的属地。
“就是这么一个理儿,老爷在户县当县令,离开京城比咱们这里近不了几里路。既然上峰这么说,老爷也不好反驳。听管事的讲,老爷当时也走过一些门道。我可怜的老爷太太——呜”李嬷嬷又抽搭起来。
魏先生双手扶起李嬷嬷,他也哭得一抽一抽的。
说他在上任的途中遇到山匪,重伤滚落路边奄奄一息,打柴的村民可怜他喂给他米汤草药,他在村上一住就是四五年,返回京城时早已家破人亡。
我朝官吏丢失官凭文书是为死罪,魏先生这些年便隐姓埋名以教书为生。
柳燕双拿眼扫了他,但笑不语。
几个丫鬟心肠偏软,特别是初萍眼眶早红了,初蓉平日里没少与乳娘斗气,这回也上前安慰几句。主仆相见总是喜事,这么大的灾祸都过去了,往后多的是好日子。
初萍端了洗脸水来,伺候梅先生净了面,还绞了把手巾递给乳娘。一桌人坐下之后小红端过几道店里的点心。
粗制的青竹扁篮里铺着一整张干荷叶,上头放着橙黄色的蜜汁核桃酥,桂花糕晶莹透亮,芸豆糕胖乎乎的。
这般装点起来有三分野趣。
乔丽娘撑起下颚,拈了半块芸豆糕往嘴里送,点着头品完又尝了尝水晶桂花糕说:“这里的点心味道不错,双彤你也尝尝吧。”
魏先生的这件事情,在严双彤看来简单,迄今为止他们还有事情瞒着。有人不想魏先生留在京城,不想他留在京城的人比他爹官大得多。
被乔丽娘一唤,思绪才飘回,她只让初萍取了水晶桂花糕给自己,尝了一口就搁下了,她一向对甜食无感。
乳娘趁着大伙不注意偷偷打量魏先生的空碗碟,她飞快地瞄了严双彤,夹了一块核桃酥到魏先生的碟子里。一眨眼,这块核桃酥又被魏先生挪到梅先生的碗里。
姹紫瞧见了抿着嘴笑望小红。
小红是个聪明的丫鬟察言观色是她吃饭的本事,她立刻又去厨房端了一份来,只搁在两位先生前头。
各怀心思的几个人多留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结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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