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忆往昔

“母妃，母妃，别丢下蕴儿……”

睡意朦胧中，穆祁蕴好像看到了母妃站在御花园中，开怀大笑。等他走近时，母妃的身影却一点点的消失。

他焦急万分，大声的呐喊母妃，请求她不要离开，却还是落空了。

……

那年，人人都说宫里的温贵妃人如其名，温婉动人，是世间难得美人儿。

在墨祁蕴仅有的记忆中，母妃确实十分温柔，她从来不会发脾气，言行举止也是恰到好处的温柔体贴。

墨祁蕴依稀记得，在他五岁那年的宫宴中，宫里的每一位皇子都争相恐后地往父皇那里展示才艺，只有他一个人在母妃的怀里不谙世事的看着他们。

后来不知是谁提及了一句，“温贵妃贤良淑德，才艺俱佳，想必十皇子也是如此，不如就请十皇子出来为大家展示，皇上以为如何？”

端坐于高台上面的父皇自然是不允许自己的皇子退缩的，免得失了皇家的威严。于是在众人的呼声中，年仅五岁的他在母妃温柔的眼神中站到了众人的面前。

母妃向来不争不抢，从来没有严格要求过他必须学会什么，又必须不得不做什么。

于是即便那日他镇定自若的诵读了一首古诗，众人虽内心不屑，却还是碍于皇家威严，不得不强行夸奖了他一番。

哪怕他展示完分明看到父皇眼中的失望，以及众人眼里的鄙视。

只有母妃，始终带着爱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眼里只有滴出水一般的温柔。

哪怕他无才无能，让父皇失了脸面，让他人讥笑。

母妃非但没有责怪过他，还温柔的告诉他，他做的很棒。

母妃性子生来便极其温良，在明争暗斗的后宫中自然时常遭人陷害。

在他四岁那边，母妃怀下第二胎足足才三个月大，却被宫里的王美人所害导致流产。

但是母妃从未怨恨过王美人，后来她死后，更是亲自抚育了王美人唯一的孩子，长宁。

那时他在母妃的庇护下，相比宫里的其他孩子更是天真无邪多一些。

他从来不知道长宁妹妹的生母便是害死自己亲生妹妹的仇人。

他从小乖巧听话，性格向来像母亲。他总是听从母妃的嘱咐，一直把长宁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母妃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性格受尽了父皇的疼爱，自然在后宫中惹来众多嫉恨。

七岁那一年，母妃忽然病重。

墨祁蕴焦急的召来太医医治，却还是被告知，母妃命不久矣。

那时他听到这句话，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只觉得雷声轰顶，太医接下来说的什么话他再也听不到了。

随后母妃的身子越来越差，脸色也愈来愈苍白，总是时不时的咳嗽，甚至有好几次咳出了血。

那时他年少无知，母妃总是偷偷瞒着他，总是告诉他不碍事的。

他竟也当了真，以为真的不碍事，却又总在梦里哭出了声。

母妃最终还是活不过他满八岁的生日，在一个下雨天里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蕴儿，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母妃不能陪你了，还有宁儿，记住，她永远是你的妹妹……”这是母妃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便永远的离开他。

不管他如何嚎啕大哭。

后来他一字不漏的记下了这句话，哪怕后来他知道了长宁母妃所做的一切，他还是待长宁如初。

他的确做到待长宁如亲生妹妹一般了。

可他似乎从来没有做到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母妃走后，他难过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长宁那时还很小，总是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后来长宁被送走，他身边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宫里的奴才向来见风使陀，母妃走后还不够半年的时间里，他宫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去跟了别宫的皇子。

父皇一直忙于政事，也慢慢的忘记了还有他这个九皇子。

他渐渐的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走茶凉的悲哀，却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

他总是提醒自己要像母妃一样去原谅每一个人，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痛恨那些见风使陀的小人，痛恨争风吃醋的后宫嫔妃把善良母妃当成无辜的陪葬品，更痛恨薄情寡义的父皇。

后来他慢慢长成，逐渐意识到权势对一个人有多么重要。

他总是在想，如果他有权势，母妃是不是就不会死。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后来在一次去探望长宁的时候，发现她被长公主长钦欺负，他却只能在在一旁绝望的看着，毫无还手之力。

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权势有多么重要。

后来他忍辱负重，主动去讨父皇的开心，主动向太傅学习。

母妃从前竭力保护他的少年纯真，在那一瞬间被消磨殆尽。

他看着自己的努力，在父皇那里有了丝丝的宠爱，在众朝臣那里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可终究还是比不过某些运气好的人，比如皇后生的十皇子墨祁迦。

他知道不该去嫉妒他，更不该怨恨他。

可是一想到他是皇后的儿子，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皇后，便是害死母妃的凶手。

如今她非但没有得到该有报应，这些年还一直高高在上，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荣华富贵。

而墨祁迦呢，在她保护下，一直良恭俭让。

世人莫不称赞他的品行优良。

为什么？

为什么善良的人始终得不到好报，而恶毒的人却生活的幸福美满？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都是皇子，他却可以得到这么多？

他的思念，他的怨恨，他的不公，常常在夜里如鬼魅一般折磨着他。

他多么希望还能像从前一样，依偎在母亲怀里，做母妃心中善良至极的人。

可是啊，回不到了。

自母妃死去的那夜里，便再也回不到了。

他的善良和他的纯真都消失在了那夜里。

他终于变成了一个魔鬼，夜里总是挥动着刀剑，杀光了每一个企图要伤害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