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明明不善针线,还偏要做!就是任性!”陆钰皱着眉看着一旁的针线,声色淡淡,听不出喜乐。
“快入冬了,我赶着为夫君做件大袄!”
洛云锦低着头针扎开,不自觉的红了眼眶,苍白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何必勉强?”陆钰无奈摇头:“以后还是让绣娘做吧!”
何必勉强?!
她舔着脸,刚进府时,她受着绣娘的不屑和刁难,一双手不知扎了多少下,硬是啃下女红这块硬骨头,坚持亲手为他做每一身衣裳。
就算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但听他亲口说出来,总归是不同。
“我做的不如绣娘?”
洛书锦强忍泪眼,声音有些哑,倒是让人听着有些娇气的味道。
“你喜欢就好!”
陆钰语气软了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便为夫君做最后一次!”
洛书锦抱着衣袍,固执地再次穿针引线。
“都依你!”
她一向乖巧,往常总是要扑过来,搂着他不放。
今日,她仿佛没有听见,连脸都没有抬。
陆钰默默坐在八仙桌上喝着茶,二人久久无言。
“到时辰了,别让长辈们久等!”
陆钰放手中茶杯起身。
应该是别让白紫久等吧!呵!
洛书锦心里嗤笑,却还是一脸乖巧。
也罢,不过就是一杯茶罢了。
她要是不去全了这个礼数,怕是不行了。
她心叹了口气。
“白夫人和咱们大爷终成眷侣,真是太不容易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看,老夫人多欢喜,想来,不久咱们就府上就要添丁了!”
“可是,白夫人毕竟嫁过人的……”
“白夫人也是个苦命的!”
“嘘嘘嘘,小声点!”
洛书锦恍若未闻,这样的话倒也不假。
“要不是被人用不耻的手段截胡,白紫早就嫁给我大哥了!这不就报应来了,她自己生不出,害的大哥而立之年,还无嫡子!”
“大喜的日子,不说晦气的事情!想必很快就能传来喜讯。”
“虽为平妻,但还是委屈了白紫。”
“能嫁给夫君,紫儿吃再多苦也值得,紫儿不委屈。”
福寿阁里热闹非凡,意识到来人,才瞬间安静。
“钰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让我们这些老的小的都等着你们!”
齐老夫人眼神如同利刃,一刀一刀刮在洛书锦身上。
“母亲,是儿子的不是!”陆钰弯身作答。
“哼,好在紫儿大度,不然闹出去又是一笔谈资!你啊你啊!”
齐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是媳妇的错,让妹妹等久了!”
洛书锦低头附和。
“姐姐怕是昨夜累着了!紫儿没事!”白紫起身,亲昵的上来扶着洛书锦的胳膊。
洛书锦退了一步避开,心笑,这是在怪她昨夜拦人,还是在炫耀她昨夜春风得意?
“妹妹昨夜不累?”洛书锦淡淡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齐老夫人脸色沉了沉,“好歹是我陆家主母,怎么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洛书锦抿着唇抬头,不自觉望向陆钰。
陆钰面色淡淡也望向这边。
她在期待什么?这么些年不都已经习惯了吗?
洛书锦自嘲地笑了笑,悠悠开口。
“妹妹成婚,两手空空进门,倒是我,忙前忙后,好在妹妹是知道好歹的,感念我的辛苦!”
“让姐姐受累了!”
白紫没想到,洛书锦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反驳她。
她眼神闪烁,掩着脸上的不自然,眼睛瞟向旁边的陆钰。
见陆钰款款而坐,端着茶优雅喝着,丝毫没有看她。
白紫小脸一白,竭力忍着心中酸涩,轻咬唇瓣举起茶杯。
“是紫儿失言!姐姐,喝茶!”
白紫是平妻,无需跪礼,只见她恭敬站起身。
洛书锦端庄一笑,接过茶水,缓缓喝下。
陆钰开口要娶,她便亲手操持一切,就连他们今天身上穿的敬茶礼服也是她亲自定制。
白紫一身红装,更是衬得风情万种,与陆钰坐在一起,恍如一对璧人。
“哼,你要是不想操持,倒是交接给紫儿!今后便好好歇着!”齐老妇人冷脸,丝毫不想再给面子。
反了天了,今日要不好好立个规矩,以后陆府还有宁日,真是一股子小家子气。
洛书锦脸色更白了几分,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
如今的她,
早就输了。
当噩梦成为现实,竟是如此难以接受。
以前种种,她权可当作看不见。
可今后,日日如此,她要亲眼看着,他们如何情意款款,其乐融融。
她坚守的一切瞬间如同幻影。
她如坐针毡,想要找借口落荒而逃。
可她处处忍让,却还要被欺被辱?
不,她不能!
“母亲就是偏心,白紫妹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费吹灰之力,便俘获陆家上下的心。”
“我自问嫁入陆家,对陆家当牛做马,豁出命生下大姑娘,若不是我,此时老夫人您怕是早已立在祠堂供着,到头来,全然是我的不是!”
洛书锦轻笑地将茶放下,站起身毫不客气。
“锦儿!”
“嫂子!”
耳旁传来陆钰的声音,洛书锦恍若未闻,她转向旁边站着的女子。
“还有你,陆晶,我养你长大,长嫂如母,你不知感恩图报,却处处帮着外人诋毁于我,我忍你护你,你却觉得理所当然!”
“你,放肆!”
齐老妇人脸色阴沉的吓人,激动地拍桌,众人也跟着变了脸色。
“我要把中馈交出去,有人敢接吗?若是有,便来寻我。”
“姐姐,你别生气了,老夫人她只是随口说说,要真这么做,岂不是给别人弹劾老爷宠妾灭妻的机会?”
“我累了,不奉陪了!”
洛书锦看了眼锦心,不顾众人惊愕,冷着脸出了福寿阁。
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
再次踏足于马厩旁,恍如隔世。
红月陪着她在陆府一呆就是十年。
她翻身上马,红月带着她稳稳地出府,在城郊飞奔,恍若回到少时,那喧闹的赛马场。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息,轻风拂过脸颊,细细痒痒。
“驾!”
她大喝一声,仿佛世界静止,天地仅她一人。
撞破南墙,终是要找到归家的路。
罢了,就放过他吧!
也放过她自己!
人生何处不相逢,再相逢时不识君。
忽然前方一顶轿子声势浩大,速度极快地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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