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堵在门口,像一尊铁铸的煞神。
“别费劲了。”
紫袍男子开了口,声音里满是猫捉老鼠的戏谑。他闲庭信步地走进来,每一步都踩在沈清歌的心尖上。
“公主殿下,拿着一把剔骨刀,是想为你的奴才报仇吗?”
奴才?
爹不是奴才!
血气冲上头顶,烧掉了最后一丝恐惧。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
“呀啊——!”
沈清歌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啸,双手握紧那把油腻的剔骨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团紫色的身影狠狠捅了过去!
这一刀,是她十五年安稳岁月的祭品,是一朝倾覆的血海深仇。
然而,没用。
紫袍男子甚至没动。他轻蔑地抬手,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泛着寒光的刀刃。
“叮!”
刺耳的锐响。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尖传来,沈清歌的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下。
“不自量力。”
紫袍男子冷哼,手指微微一错。
“咔嚓!”
精钢刀刃,被他用指力硬生生折断!
半截刀尖旋转着飞出,“哆”的一声,钉进灶房的横梁,嗡嗡作响。
沈清歌彻底懵了。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窒息感瞬间扼住喉咙!
她的双脚在空中乱蹬,双手疯狂抓挠那只铁钳般的手,只能在对方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无力的白痕。
“交出玉玦,本座给你留个全尸。”
紫袍男子的脸凑到近前,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醉龙涎”的甜腻香气,像一张网,将沈清歌死死罩住。
这就是死亡的味道。
肺里空气越来越少,眼前开始发黑。
爹……阿芜……来陪你了……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嗖!”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门外响起!
一个黑乎乎的拳头大的布包,拖着刁钻的弧线,精准地朝着紫袍男子的面门飞来!
紫袍男子下意识偏头。
“砰!”
布包砸在他身后的墙壁,应声炸开!
一大蓬白色粉末,瞬间弥漫了整个灶房!
“咳……咳咳!什么鬼东西?!”
紫袍男子被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眼睛被刺激得直流泪。
掐着沈清歌脖子的手,猛地一松!
“噗通!”
沈清歌重重摔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满是粉尘的空气。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一只干瘦却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愣着干嘛!等死啊!走!”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
沈清歌扭头,看见一张瘦得像猴的脸,那人一身灰扑扑的短打,动作比猫还利索。
是爹提过的,“醉春风”的猴精!
“三爷派我来的!”
猴精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拉起她就往外冲。
“给老子站住!”
紫袍男子怒吼着,从白雾中踉跄冲出,身形依旧快得吓人。
“你姥姥的!”
猴精头也不回,反手又甩出两个布包。
“砰!砰!”
两团更浓密的白雾在后院炸开,彻底遮蔽了紫袍男子和冲进来的手下。
“咳咳……封锁巷子!别让他们跑了!”
叫骂声和混乱的脚步声响成一片。
猴精拉着沈清歌,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头扎进临安城最黑暗的巷道。
他专挑那些没有路的“路”走。
他能从两堵墙一尺宽的缝隙里挤过去,能踩着湿滑的墙头飞奔,还能掀开一个不起眼的阴沟盖板,拉着她钻进散发着恶臭的地下水道。
沈清歌的肺像个破风箱,火辣辣地疼。
她的腿早就没了知觉,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被猴精拖拽着,机械地迈动。
冰冷的泥水灌进鞋里,锋利的瓦片划破了她的手掌,腥臭的沟渠味呛得她几欲作呕。
可她一声不吭,死死咬着牙。
爹用命换来的时间,不是让她用来喊累的。
不知过了多久,猴精终于在一个挂着“醉春风”酒幡的后门停下。他警惕地听了听动静,打出几声夜枭的叫声作为暗号,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他一把将沈清歌推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堆满酒坛和杂物的院子,空气中弥漫着酒糟和水汽混合的味道。
猴精关上门,插上门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一个倒扣的酒缸上,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喏,三爷给的。”
他把纸包扔给沈清歌。
两个金黄油亮的油饼躺在粗糙的油纸上,一股混合着焦糖和芝麻的香气霸道地散开。
这味道……
沈清歌的眼前,闪过爹掀开灶间棉帘时,那张带着烟火气的笑脸。
喉咙里滚动的呜咽,被她死死压了回去。
她抓起一个油饼,狠狠塞进嘴里。滚烫的面皮烫着她的舌尖,碎芝麻黏在干裂的唇上。
她用力撕咬着,咀嚼着,仿佛要把这十五年的温暖和一朝的血海深仇,都随着这油饼,狠狠嚼碎咽下。
油渣顺着她的下颌滑落,滚烫地滴进粗布的衣领里。
“吃相真难看。”猴精撇撇嘴,眼神却一直在她身上打转,“你就是凤家之后?老沈头拼了命保下的……就这?”
沈清歌咀嚼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泥污和泪痕糊了满脸,唯独那双眼睛,在昏暗的院子里,亮得惊人。
“我爹,不是‘老沈头’。”她声音嘶哑,一字一句,“他是凤卫,沈辰清。”
猴精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行,有骨气。但光有骨气没用,那人很快就会查到‘醉春风’,这里也保不了你多久。”
沈清歌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半个油饼几口咽下。她的胃在绞痛,可身体需要热量。
就在这时,她猛地剧烈呛咳起来。
“咳……咳咳!”
糕饼的碎屑混着点点暗红的血丝,从她口中喷溅出来,沾在身前的青石板上。
是刚才被那紫袍人掐出来的内伤。
猴精看着地上的血迹,眼神变了变,那丝轻蔑收敛了些。
“三爷交代了。”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吃完就去赌坊,他老人家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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