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已经感觉不到痛,只剩下麻木的震颤。
突然,那枚尖锐的铜护甲,毫无征兆地刺下!
“噗嗤!”
护甲尖端,狠狠扎进她虎口最深的伤口里,再用力一绞!
剧痛如电,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一滴血珠,从指缝被挤压出来,砸在青石地砖上,碎成一朵小小的黑花。
“起来。”
苏嬷嬷收回手,用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护甲上的血。
沈清歌撑着地,晃了晃,站直了。
苏嬷嬷那双绣着祥云的鞋,无声地挪到她面前。
鞋尖,对准了她的膝盖窝。
“走路要正,身形要稳。宫里的地,不是给你这种贱蹄子崴脚的。”
话音未落,她脚下猛地一踹!
沈清歌闷哼一声,膝盖一软,整个人直直向前扑去!
她没有去扶任何东西,任由身体撞向廊柱。
“砰!”
额头和冰冷的柱子亲密接触,发出沉闷的巨响。
她顺势滚倒在地,指甲在粗糙的砖缝里划过,带出几道白痕。
“没长眼的东西!”
苏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戒尺再一次扬起,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
“再走!绕着院子走!走到我满意为止!”
沈清歌默默爬起。
一圈,两圈。
她的影子被晨光拉长,在地上无声地移动。
走到第七圈,经过西厢房廊下时,一个巨大的铜盆正摆在路中间。
盆里,盛满了浑浊的、泛着黄绿色的水。
苏嬷嬷就站在铜盆后,像一尊等着人来磕头的泥菩萨。
沈清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就在与铜盆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的右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地踹在了铜盆底部!
“哐当——哗啦!”
巨大的铜盆冲天而起,在空中翻了个个儿!
一整盆不知沉淀了多久的脏水,劈头盖脸地,尽数泼在了苏嬷嬷那身崭新的织金马面裙上!
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黄绿色的水渍,混着黑色的污泥和烂菜叶,在她华贵的裙摆上迅速晕开。
一股隔夜泔水混合着霉味的酸臭,瞬间弥漫开来!
“啊——!”
苏嬷嬷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几乎要厥过去。
沈清歌“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惶。
“嬷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这盆水……”
她抬起头,直视着苏嬷嬷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眼神却无比“真诚”:
“……闻着,怎么跟您身上的味儿,一模一样?”
廊檐下笼子里的八哥,被尖叫声惊动,疯狂扑腾着翅膀,尖声学舌:“一样!一样!”
远处几个洒扫的小宫女,吓得把头埋进扫帚里,肩膀抖得像筛糠。
苏嬷嬷的脸,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清歌,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平兰!给我死过来!”
一个穿着粗布宫装的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把这个贱人,拖去北三所!那三十六个恭桶,让她给我挨个用舌头舔干净!”
苏嬷嬷的声音已经劈了叉。
“刷不干净,今天晚上,就把她扔进恭桶里,泡上一宿!”
名叫平兰的宫女,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上前,死死抓住沈清歌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往外走。
一远离苏嬷嬷的视线,平兰立刻松了手,急得直跺脚。
“你疯了!你是真不要命了!”她压着嗓子,声音都在发颤,“那是苏嬷嬷!上个月,一个才人院的姐姐,就因为走路没给她让道,被她亲手用滚水浇烂了半张脸!”
沈清歌踢开脚下一块碎石,淡淡开口:“宫里的路,比外面滑。”
“嘘——!”
平兰猛地拽住她,把她死死按在墙后。
拐角处,两个灰衣太监挑着木桶走来。
一股浓烈的酸腐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新来的?”一个太监斜了沈清歌一眼,目光在她脸上那道未愈的伤疤上停留了一瞬。
平兰赶紧挤出笑脸:“是,是,苏嬷嬷让来北三所当差的。”
另一个太监嗑着瓜子,随手将瓜子皮吐在地上。
“北三所?呵,那可是个好地方。”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挑着桶走了。
平兰拉着沈清歌,快步拐进一条更偏僻的小径。
尽头,是一扇掉光了漆的木门。
门被推开,“吱嘎”一声,像是鬼叫。
一股能把人活活熏晕的恶臭,扑面而来!
屋子里,三十六个雕花恭桶,层层叠叠地堆在角落,像一座小山。
无数苍蝇在桶口盘旋,嗡嗡作响,让人头皮发麻。
平兰捂着鼻子,眼圈都红了。
她拿起墙角的刷子,作势就要去舀水缸里的碱水。
“我帮你,快点弄,兴许还能少挨点罚……”
沈清歌一把按住她的手。
平兰的手腕很细,戴着一只成色很新的银镯子。
“新镯子,沾了碱水,就毁了。”沈清歌的声音很轻。
平兰的手一僵,下意识把镯子往袖子里缩了缩。
“这是……我娘进宫前给我的,说是给我攒的嫁妆。”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沈清歌松开手,拎起一个牡丹缠枝纹的恭桶,重重顿在地上。“砰”的一声,惊飞了半堆苍蝇。
她屈指,敲了敲桶壁上精细的雕花。
“这手艺,比御膳房装汤的玉盅还金贵。”她盯着平兰,话却是对着恭桶说的,“你说,娘娘们用这个,屁股硌不硌?”
“你疯了!”平兰吓得后退一步,刷子“哐当”掉进水桶,“这话要是被苏嬷嬷听见……”
“最好一个字不差地传到她耳朵里。”沈清歌打断她,捡起刷子,递还给她,“你就跟她说,新来的那个清歌,夸她的恭桶选得好,有品位。”
平兰死死攥着刷子,看着沈清歌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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