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今日去厨房了?”玄千机像是随口一提地问。
谢芜不料他这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情,一时间愣住,好一会才抬手比划。
【谢家祖传的方子,想报答殿下恩情。】
刚放下手,玄千机忽然上前两步。
谢芜嗅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沉水香,混合着雨后青竹的气息,不由屏住了呼吸。
“若真想报答,不如给本王画幅画。”
谢芜讶然抬头,正对上他如墨的眼眸。
“从前就听闻谢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玄千机指向窗边的画案,“本王一直缺幅像样的画像,就看你愿不愿意赏脸画上一副了。”
谢芜睫毛轻颤:【殿下不嫌弃,谢芜自当尽力。】
桃幺机灵地备好笔墨纸砚,又悄悄退了出去。
谢芜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上面有几道很淡的疤。
她拈起一支狼毫,在砚台边轻轻润了润笔锋。
玄千机斜倚在窗边矮榻上,夕阳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一旁,随口道:“不必拘礼,按你眼中所见画便是。”
谢芜点点头,凝神观察片刻,笔尖终于落在宣纸上。
第一笔还未成形,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殿下。”
乔穆快步闯入,“宫里来人,陛下急召您入宫。”
玄千机眉头微蹙,难得有些意外:“何事?”
乔穆压低声音:“未曾说是什么事情。”
闻言,玄千机眸中闪过一丝锐利,转瞬即逝。
他起身时,袖袍带起一阵风,吹动了案上未干的墨迹。
“改日再画。”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你等本王回来。”
这句话说得极轻,谢芜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等她回过神时,那道玄色身影已经消失在暮色中,只有腰间玉佩还静静躺在矮榻上。
……
秦府后院,一阵瓷器碎裂声骤然响起。
“废物!都是废物!”月茗将药碗狠狠砸在地上,褐色的药汁溅在雪白的狐皮地毯上,晕开一片污渍,“这都多久了!为什么那个贱种还活着!你们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大夫居然还说他快要康复了!”
李嬷嬷慌忙关上雕花木窗,压低声音道:“夫人,将军最近时常都在府里,这人多眼杂,可要慎言……”
“那贱种只要活着,我一日都无法安生。”月茗美艳的面容扭曲着,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偏偏将军最近还把人看得这么紧……”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月茗还未来得及收敛神色,秦明尧已经推门而入。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眉心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月茗脸色骤变,旁边的李嬷嬷已经机灵地解释:"王爷,是老奴不小心打翻了药碗。”
秦明尧缓步走近,靴底踩在碎瓷片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弯腰拾起一块瓷片:“这是西月国进贡的琉璃盏?是个名贵的东西。“
李嬷嬷急忙又道:“将军恕罪,公主近日因为小公子生病一事担忧过度,难免……”
“无妨。”秦明尧将瓷片随手一抛,“左右不过些俗物,砸了便砸了,你若还觉得不够,库房里还有几套钧窑瓷器,我让人都给你送过来。
月茗怔了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将军不怪我?”
“夫妻一体,何必见外?”秦明尧在她身旁坐下,亲手斟了杯茶,“说起来,昀儿近日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月茗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洒出。
她勉强笑道:“是啊,真是老天保佑。”
秦明尧恍若未见她的异样,自顾自道:“北境战事将起,朝廷急需战马。可惜……”
他叹了口气,“中原马匹终究比不上西月国的宝马。”
“夫君需要战马?”月茗下意识地就说,“我可以写信给父王!西月国最不缺的就是良驹!”
秦明尧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面上却像是有些为难:“会不会太麻烦……”
“怎么会!”月茗抓住他的衣袖,笑得一脸温情似水,“父王最疼我了,何况这也是为了夫君的前程。”
秦明尧没想到会这样的顺利。
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将袖子不动声色地从月茗的手中抽出来:“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果然踏实许多,此事若是成了,我会好好谢你。”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
秦明尧背光而坐,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唯有眼中精光闪烁,如蛰伏的兽。
“咳咳咳……”屋内传来一阵短而急促的咳嗽。
“祖母!”谢芜连忙端着温水过去。
谢老夫人这几日胃口愈发不好,午膳几乎没动,时常念叨着想喝碗家乡的甜酒酿圆子,可府里厨子做的总不对味,谢芜得知此事之后便不由得着急。
祖母年事已高,食欲不振绝非小事。
甜酒酿圆子是江南小镇才有的细致点心,王府厨子虽好,却未必能复刻出祖母记忆里的味道。
她幼时曾跟着家中老厨娘学过。
只是需要的食材太过于繁琐,让人去买只怕买得粗糙。
谢芜考虑了一个晚上便打算还是得出府一趟。
她取出一顶帷帽,又换上一身桃幺平日穿的青色衣裙,将头发挽起,尽量遮掩容貌身形。
她避开了府里头的下人从僻静的小门离开。
谢芜压低帷帽,快步穿行在街道上,好不容易寻到一家有糯米粉和甜酒酿的杂货铺,仔细挑了材料,小心包好,便欲尽快返回。
为避开来时的大路,她拐进了一条稍显冷清的巷子。
心刚稍定,前方巷口却蓦地转出一个人影。
男孩身着锦缎长衫,面色虽仍有些病后的苍白,但眉眼间带着被骄纵出的戾气。
正是秦昀。
谢芜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骤停了一拍。
他既然可以出门了,想来身子也比从前要好了不少。
意识到这点,她放心下来,也不敢再多看,背过身将怀中的纸包抱紧,只盼他快快走过。
秦昀刚从外面玩了回来,心情颇好,经过谢芜身后时,他脚步顿了一下,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戴着帷帽的女人,一种没由来的熟悉感让他心生疑窦。
“喂!那个戴帽子的!”秦昀扬声叫道:“你转过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谢芜浑身冰凉,指尖掐入掌心。
她非但不能转身,反而加快了脚步想往巷子深处躲。
“叫你你没听见吗?聋子不成?”秦昀见她不理,直接追了过去,“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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