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最后的眼泪

沈思墨的手抚上了面颊，想必她的手果然是很重的，季晓浓清晰的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痛意。

她也呆住了，没有想到自己会下那么重的手，望着沈思墨脸上清晰的掌印，她一时竟无语了。

两个人都直视着对方，却谁也不曾再开口说一句话。

季晓浓倚靠在墙上，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沈思墨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似乎还是不甘心的想要从她的眼中寻找些什么。

“还恨我，是吗？很恨很恨吗？有我恨你和你母亲那么的恨吗？”沉默良久，还是沈思墨先开了口，语气冷淡的像是冬日的寒冰。

季晓浓刚刚有些歉疚的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他说他恨她？他有什么资格恨她？这样的话，究竟是可笑还是可悲？

“你没有资格恨我，我不是我继母。我也没有理由去恨你，因为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再有交集。”她的情绪变得愈发平静，语气也是波澜不惊。

她不是那个曾经喜怒都不会掩饰的季晓浓了，也不再是那个笑声清脆的小丫头了。她二十六岁了，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

她的青春早已经在五年前终结了。

沈思墨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像结了冰的湖面，冷酷的没有一丝表情。

“为什么回来？”他喃喃开口，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述说答案。

她无语了，抬头望梁，长叹了一口气，才带着哀求一般的开口：“我说了无数遍了，我是为了陪我男朋友。拜托你不要再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了，请你赶快离开，我不想我男朋友误会。”

“是你男朋友，还会住两个房间吗？”他忽然开口。

“先生，第一，我们还没有结婚；第二，这是我们的私事，请你不要窥探别人的隐私。出去！”她打开了门，冷冷的开口。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像针一样，扎的她浑身都痛着。

“季晓浓，你真的不应该回来。”他最后扔下一句话，大步离开了房间。

她嘭的一声摔上房门，紧紧倚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毯上。

泪水滚滚落下，她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

季晓浓，你不是不要再为他流一滴眼泪吗？快点擦去，快点全都擦去。

为了一个根本未曾爱过你的男人，值得吗？

为了一个伤害你，害你背井离乡这么多年的男人，值得吗？

好吧，再放肆的流最后一次眼泪，过了今夜，离开这座城市，就当从未曾重逢过，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吧！

身后传来门被狠狠摔上的声响，在酒店的走廊里，像是一声惊雷，震得沈思墨的心不停的颤抖着。

是疯了吧？还是糊涂了？为什么要过来自取其辱？为什么要一再的的追问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你到底要听到什么？说她还恨着你？还是说不再恨了？恨与不恨有多远？恨与不恨，又能改变什么？

沈思墨转过身去，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定定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

那不是一扇门，那是一个魔咒，将他们阻挡在两个世界。

他曾经握过她的手，许诺给她一个天堂，却又亲手将她推进了地狱，也让自己粉身碎骨。

门里的她，在做什么？在怒骂他？还是在无助的哭泣？就像五年前的那一天。那震惊和绝望的泪眼，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无论是孤独的黑夜，还是酒醉时的梦境，总是不停的在眼前萦绕。

既然离开了，又何必回来？既然无缘了，又何必要重逢？

沈思墨紧紧捂住胸口，突然就有些窒息，从那里传来的痛意，让他慢慢扶着墙滑蹲在了地上。

他没有病，他很健康，可是，胸口处传来的清晰的痛意，却又是那般的明显。

有服务员大步跑了过来，慌乱的将他扶了起来，焦急的询问道：“先生，您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他站起身，无言的摆摆手，推开服务员的手，踉跄着向外走去。

服务员再次上前，又被他推开了。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他习惯了用冷漠来表达自己的拒绝，他身上那不能忽视的寒气，让人不敢接近。

出了酒店，开了自己的车，竟然半天都没有发动起来，手在不停的颤抖着。

门童想上前来询问，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咬咬牙，终于传来引擎的轰鸣，车子像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将车驶上外环，车速越来越快，打开车窗，风从车窗灌了进来，吹的他清醒了几分。

曾经也喜欢在夜色下开快车，总会有一个彪悍的声音不停的呵斥着：“慢一点、慢一点……你有病啊？”

如今，即使将速度放到最快，也不会有人再提醒他了，章希媛只会紧紧握住扶手，认命的任由他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无人的街道上驰骋。

他终究还是将车速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他开快车，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很恼怒的瞪着他。

不远处的城区流光溢彩，万家灯火闪耀，多少平凡人家正是相聚享受天伦的时刻，而这一切，都和他无缘。

想一想，五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和她，正是浓情蜜意、缠绵缱绻的时间。

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上，陷在了回忆里，出不来。

季晓浓，为什么回来？何必要回来？既然要躲，为什么不躲得更久一点？躲过了这辈子，也许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