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鸾凤离1

轩辕少玉沉默了须臾，这才讪讪笑道：“就知道你见到洛芊羽，一下子就能猜到是本王将洛芊羽带进宫里的。没错，是本王见她哭的可怜，这才豁出一回，让她跟六哥见一面。今日大概是本王的幸运日，父皇心情极好，是以只是念了本王几句。否则，本王的麻烦就大了。”

“想不到，平王殿下还会怜香惜玉。”明月冷讽一声，搭上苏颜的手准备离开：“明月还有事，就此告辞。”

“喂！苏明月！本王这回可是真的好心啊！”轩辕少玉在二人身后大喊。

明月头也未回，不管他是真心亦或是假意，与轩辕少卿有关的人或事，她都不想与之有太多的牵扯。她现在，只想找干爹讨要一样东西，一件关系到她日后是否可以恢复自由身的东西。

到了御书房门口，连总管便迎了上来：“果然被陛下料中了，公主……呃，是王妃您一定会去而复返，是以特意命奴才侯在外面，王妃一到，无需通报，直接入内即可。”

明月对皇帝知道她会去而复返的事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皇帝干爹贵为天子，心思一向高深莫测，有几件事能瞒过他的眼睛，只不过是对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罢了。

皇帝正在练书法，明月在高高的龙案下站定，连总管和苏颜关门退了出去，只留下明月一人听着皇帝沉稳的呼吸随着笔尖擦过纸面的声音起伏，节奏配合的尤其和谐，似乎可以从游走的笔锋和呼吸声里，看见他一手龙飞凤舞的书法是何等苍劲有力。

良久，皇帝才搁下笔长叹一声道：“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再回来一趟。”皇帝随手将茶杯和杯盖被放在桌上，清脆地发出一声碰撞声。

“哼！真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和少卿貌合神离的样子？联合起来演戏给朕看，这时候倒是齐心。”

明月瘪瘪嘴，抬头露出一个小鹿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来。皇帝干爹每日在朝堂上看惯了朝臣们表里不一的嘴脸，能察觉到他们是在做戏，一点儿都不必奇怪。

“干爹……父皇，明月……”

“算了，叫不惯父皇，叫干爹也是一样的。日后习惯了自然就会改过来了。”皇帝又叹了一声道。

“干爹，明月只是不想让您生气。”明月低下头，乖巧地认错。

“唉。”威严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怅然，“罢了，朕也料到你们二人一时之间不会接受彼此。想必，连容早上带进宫的落红喜帕，也是假的吧。”

明月红着脸沉默，算是默认。虽然她和轩辕少卿没有发生什么，可是被问及此事，还是觉得赧然尴尬。

“你们这两个孩子，都是十头牛拉不回来的倔脾气。不急，你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说吧，你来见朕，是有什么事想朕帮忙呢？之前，朕见你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摸样。”

明月犹豫了一下，仍是上前跪在皇帝干爹面前，从容道：“明月此来，是想求干爹赐明月一道圣旨……”

明月想要讨要的这道圣旨，是一道准许她同轩辕少卿和离的圣旨。

倘若真有一天，她与轩辕少卿再也无法相处，她希望皇帝干爹能开恩，准许他们分开，然后各自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皇帝没有说话，沉稳的脚步声在御书房身边踱来踱去。明月低着头跪在地面上一动都不敢动，手心因为紧张冒出细密的汗珠来，她知道她这个大胆的请求意味着什么。

皇帝干爹降旨赐婚的时候，曾另给轩辕少卿颁了一道圣旨，不准他休弃王妃，更不准他废了明月王妃的位子。明月明白皇帝干爹是怕轩辕少卿因为洛芊羽待薄了她，可干爹这样做，只能让轩辕少卿更恨她，也成了阻止她离开靖王府的一堵高墙。

所以，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的时候，就必须要有这道和离圣旨。毕竟赐婚圣旨上，只说不准轩辕少卿休妻，却没说不准二人和离。这一次，她便是要钻圣旨上的这个空子，兵行险招，赌的，便是皇往日里对她的疼爱，皆是发自真心的关怀。

回程时，明月和轩辕少卿仍是同之前一般，在马车里尽量地分坐在两头。戏演完了，轩辕少卿身上的气息恢复冷冽，而明月亦收了强装的笑脸。

她捏紧藏在衣袖中的圣旨，怎么没想到皇帝干爹最后还是将这道和离圣旨赐给了她。只不过，这道圣旨上多了一个期限，一年。

如果这一年里，她和轩辕少卿的关系仍没有改善，她便可以凭借这道圣旨，离开靖王府。

一年的期限，虽然比之前明月对轩辕少卿说的三个月要长许多，可这三百多个日夜在人漫长的一生中，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所以，她接受了这个条件。

“你藏在衣袖里的，是什么东西?”轩辕少卿突然合上手中的书本，冰冷冷地发话问道。

明月被他重重合上书本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个人的目光真的很锐利，衣袖这么宽大，却仍是被他察觉的了被她隐藏起来的小动作。

“没什么，只是干爹的一件小礼物而已。”明月敷衍道，暂时还不想让轩辕少卿知道和离圣旨的事。

“礼物？”轩辕少卿锐利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父皇对你还真上心。看样子父皇很是喜欢你当他的儿媳妇。苏明月，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父皇如此待你？”

又是这个问题，明月蹙眉不予理会。轩辕少卿口吻中的讥讽之意他听得真真切切，好似她真的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专门将皇帝干爹哄得开开心心。

明月想了想，淡淡回以一笑道：“王爷多虑了，干爹只不过是可怜明月无父无母罢了。比起王爷，明月不过只是个外人。”

“哼！你这算是抗旨吗？就不怕父皇听见你这样说，会伤心？”

“难不成王爷是想明月诚心诚意接受了靖王妃的身份？”

话音刚落，明月便不由懊恼起来。她一向不喜与人在言语上较劲，待人也算温和有礼。可一碰上轩辕少卿，就忍不住想将他的每一句话都顶回去。

轩辕少卿冷哼一声重新翻开书页，问道：“你去见父皇，都跟父皇说了些什么？”

明月皱起眉心，思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以轩辕少卿的精明，随便编个谎话是很难骗过他的，指尖触到圣旨冰冷的绸面，明月忽而灵机一动笑道：

“本来，我是想求干爹废了你我这一桩荒唐的婚姻的，可是干爹的意思是，一年之内，我必须老老实实当我的靖王妃。无论王爷接受还是不接受，我之前与王爷有言在先，说三个月内一定想办法离开靖王府，如今恐怕是不能兑现了，实在对不住。”完全的谎话骗不过他，不如说一半，留一半。

“一年？父皇为何以一年为期？”轩辕少卿有些疑惑。

“干爹说，用一年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足够了。”

没错，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若是朝夕相对，岂能不了解一个人的脾性。可明月并没有打算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去了解轩辕少卿。他们之间定然不会有任何交集，何需互相了解。

“一年……”轩辕少卿略略沉吟道：“也罢。虽然长了一些，不过本王还可以接受。本王希望，这一年里你能安安分分地待在落月轩。”

随即，马车里又恢复了沉寂。

轩辕少卿在王府门口下了马车，明月却是坐在马车里，一路进了落月轩。

据颜颜说。落月轩是王府里最漂亮的一处院落。明月虽然看不见，可从苏颜的描述中，还有一阵阵伴着花草香气的清风中，便可在脑海中绘出一座鸟语花香的院子。

本来，皇帝是真的想为明月在靖王府的荷花湖上依照湖心小筑的摸样，再建造一栋木屋的，可明月想着，自己与轩辕少卿的这段婚姻注定不会长久，又何必劳民伤财，大费周章地建造房屋呢？

所以，明月拒绝了，她不想打扰了王府里其他人的生活。

皇帝见明月不愿新建一处阁楼，便干脆在王府荷花湖的附近，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处居所，轩辕少卿也因此又跟自己的亲爹闹了一回脾气。只因为落月轩离轩辕少卿居住的紫云轩，是最近的。

明月想，这处院落，该是轩辕少卿准备留给洛芊羽的吧，结果，阴差阳错，又被她占了去。算一算，她造的这场孽，还真是不小了。

转眼，就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轩辕少卿自大婚当日，不得已来了落月轩一趟，与明月演了一场戏，便再也没有踏进过落月轩的门槛。

被调拨到落月轩的几名下人见明月这个新王妃的光景如此惨淡，才三天时间，便已经有人向明月提出不愿在落月轩供职。她便干脆将其他人统统调离了落月轩，这里只有她和苏颜，反而更自在些。

反正王府里的粗重杂活都有专人负责，陪明月喝茶聊天读故事，苏颜一人就足够了。

回门这天，明月准备去给爹娘扫墓，然后顺便去看看苏府里的人。原本，三朝回门的日子，要有夫君陪同，再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回去才算风光，可明月并不会要轩辕少卿陪同明月，也没打算要他陪。而轩辕少卿自己，也是恨不得躲得远远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