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衿给他摘了摘身上的叶子,道:“难怪满身的叶子,那些花枝上许多刺,扎到你没有?”
“没扎到,就是披风上被挂了几下。”
两人正说话时,洛晏不知何时已站起身走了出去,向孙慕卓和黄悠湘微微行了个礼,转过身对着人群道:“今日是个君臣齐聚一堂的好日子,就着今儿各位都在,本相便宣布一个消息,大家都知道皇上有三子,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却都不知,皇上还有一子,孙逸寰,今年三岁有余。”
下座的夫人小姐皆议论纷纷,洛晏看了眼孙慕卓,见他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本相知各位诸多疑惑,各位静一静听本相说,孙逸寰是婉妃之子,大约各位都听说过婉妃,因与人通Jian而被打入了冷宫,相信经常进宫赴约的夫人们也都有耳闻,婉妃品德贤淑,对皇上更是毕恭毕敬,当年亲眼瞧见婉妃与侍卫有染的便是皇后娘娘和玉妃以及宫中的几位娘娘和各自的宫女,而当时便有不少非议,却……都被打压了下去。”
说道这时,洛晏意味深长的看了黄悠湘一眼,轻展笑容,如沐Chun风。
黄悠湘的脸却白了白,有些愠怒道:“洛丞相!你这是何意?”
洛晏瞧着她,道:“皇后娘娘请放心,本相今日不是来翻案的,毕竟婉妃已死,怕是……有苦说不出了。”
“你……”黄悠湘发怒之际,红梅在身后拉了拉她,她这才冷静下来,如今她不能做太大反应,不然便是做贼心虚了,平静后,才道:“当年是本宫亲眼瞧见她同那侍卫私会,岂能有假,还有她生的儿子,你又怎能肯定是皇上的孩子,那般不守妇道的女人,指不定是谁的孩子。”
洛晏淡淡笑道:“当年之事皇后娘娘比本相清楚的多,本相便不提旧事了。”
黄悠湘看着他的笑只觉他是在讽刺,心中有火却只能压抑着。
孙慕卓一直沉默在一旁,任由洛晏去说,黄悠湘的一举一动他也瞧在眼里,若有所思。
宋子衿看着洛晏滔滔不绝的说,而且孙慕卓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实在是有些意外,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估计他连四年前婉妃被打入冷宫的事都查了一遍,而且似乎查的还很彻底,大概婉妃通Jian不真,而是有人从中作梗。
洛晏不同黄悠湘撕破脸这一点宋子衿还是赞同的,毕竟婉妃如今已不在了,而黄悠湘又身为皇后,背后又有个做大将军的爹,身后势力不容小觑,看孙慕卓那样子,若是不傻的话,应该也是知道实情的,只不过是装傻罢了,而这中间的缘故,也是有关朝堂之上的事了。
只是可怜了婉妃,到死也没还了她清白。
“我们言归正传,虽然本相说孙逸寰是皇上的孩子,在座的各位,定有不信的,当然是不是皇嗣也不是本相一句话说了算的,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滴血验亲。”
洛晏说完,便请示孙慕卓,黄悠湘却抢在前面说道:“滴血验亲便滴血验亲,宫中绝不允许鱼龙混淆!若他不是皇嗣,又该如何处置,洛丞相?”
“如若不是,那便听从皇上和皇后娘娘发落。”
孙慕卓吩咐张公公,让人把验血的东西都呈上来。
没一会便来了个小太监,端着个檀木托盘,上面铺了块明黄的绸缎,正中间摆了个玉质的小碗,里面放了多半碗的清水,一旁放着两根细小的银针。
小太监先呈到了孙慕卓面前,他拿起银针,在右手食指上扎了下,一滴血珠落入水中。
宋子衿抱着孙逸寰,走到了洛晏身边。
“一会乖乖的,好不好?”宋子衿摸了摸孙逸寰的头,说道。
却见他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瞧着前面看,那小太监端着托盘迎面而来。
“参见洛丞相,宋妃娘娘。”小太监弯了弯腰,算是行礼,然后把东西伸到了他们面前。
洛晏拿起孙逸寰的小手,轻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来。
宋子衿还怕孙逸寰怕疼,他却毫无反应,只越过小太监去看孙慕卓,然后轻叫了声:“父皇……”
孙慕卓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去看宋子衿怀中的小东西,细看之下,竟发觉这孩子同他年幼时,眉眼间竟有几分相似。
小太监端着托盘,呈到孙慕卓面前,等了许久,只见孙慕卓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旁的张公公也有些不敢置信,“这……这……”
黄悠湘看了一眼那玉碗,轻蔑的笑道:“拿去给洛丞相看看。”
“怎么回事?”宋子衿看着情况似乎不太好,略微有些担忧的看向洛晏。
洛晏淡笑不语,即便看到那水中的两滴血迹相隔老远,也依旧面不改色,他端起玉碗,拿到鼻尖处闻了闻,竟往嘴里灌了一小口。
众人哗然,纷纷交头接耳,搞不懂他在做什么。
宋子衿惊了一惊,急忙拿过他手中的玉碗,这时再看,水是少了一些,只是那两滴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左右各一滴,连动都没动。
这时怀中的孙逸寰似乎觉得好玩,便去拨那碗中的水,宋子衿还没来得及阻止,孙逸寰的手已经伸到了碗中,他却突然打了个哆嗦,猛地伸回了手,“好凉……”
“凉?”宋子衿疑惑,也去摸那里面的水,冰的她一个激灵,这冰凉的程度可以与冰块相提并论了,怎能拿这么冰的水来滴血验亲?
宋子衿看了洛晏一眼,他对她点了点头,让她不要担心,他自有办法。
只见洛晏突然跪地行了个礼,直起脊背,大声说道:“微臣肯请皇上重新滴血验亲!”
黄悠湘大拍桌案道:“真是反了你了!别以为你是丞相便可以位高欺主!婉妃生的本就是个野种,你还让皇上弄什么滴血验亲,如今实事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你还想怎样!”
洛晏对黄悠湘的怒骂丝毫不理会,只直直的看着孙慕卓又一遍说道:“微臣恳请皇上重新滴血验亲。”
孙慕卓脸色没缓和多少,却没一棍子打死他,只冷声问道:“为何?”
“原因是这验血的水,如此冰的水,血液滴落在里面,便会慢慢凝固,两滴血自然凝不到一起。”洛晏镜子站起身,拿了那玉碗,道:“皇上大可看看,这两滴血液已凝固成状,连扩散都没有,又如何能融合?”
孙慕卓眉头微蹙,看洛晏的手指在水中搅了又搅,两滴血迹却丝毫不见扩散,好似真的凝固了一般,也发觉有些不对,便也觉得洛晏说的有些道理,不禁问道:“这是谁盛的水,为何用冷水?”
下面静悄悄一片,无人敢在这个关头出声,那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浑身抖的厉害,孙慕卓看着他,冷冷问道:“这水可是你盛的?”
小太监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手中的托盘也摔在地上,急忙磕头求饶,:“回皇上……奴才,奴才只是听吩咐办事……奴才并不知道这水是谁盛的,也,也不知这是冷水啊……皇上!”
孙慕卓听着他哭吵,不禁觉得有些头疼,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再去盛些水来吧,重新验血。”
这次的验血很是尽人意,极其顺利,宋子衿看着那两滴血迹融合到一起,久久不分离时,舒心的露出个笑容,对孙逸寰说,“上面坐的,便是你伟大的父皇。”
孙慕卓在外面待了这么长时间,身子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便打算交代一下便回宫歇着了,“明日早朝朕便会拟旨,逸寰为六皇子,便赐宫……景旋宫吧。”
“朕乏了,就先回了,你们继续玩乐,不必管朕。”
宋子衿眼看着孙慕卓就要离去,就在他路过自己身边时,把孙逸寰放在一旁,急忙跪下拦住圣驾,恳求道:“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子衿,有何事?”孙慕卓每每看到宋子衿,整个人都会温柔三分,就算是众目睽睽之下也是如此,弯腰扶起她,道:“来,起来说。”
宋子衿半低着头,却觉得有无数道目光都在她身上,着实有些不自在,抚了抚衣袖,便道:“皇上,寰儿这孩子还小,又刚失去母妃,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若是让他独住一个寝宫,只怕是将来对他成长不利,所以,臣妾恳请皇上能让寰儿暂住嘉仪宫,往后年纪大些了,懂事了,再搬出去,可行?”
要求刚提出,孙慕卓想都没想便应了,“便依你,逸寰便由你照料,缺什么尽管同朕说。”
宋子衿喜出望外,“谢皇上!”又戳了戳一旁的孙逸寰,小声道:“快说谢谢父皇。”
孙逸寰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听到宋子衿对他说话,便Nai声Nai气的学了来,“谢谢父皇……”
孙慕卓看着这小娃娃也是可爱,蹲下身去摸了摸他的头,慈爱道:“日后要听你子衿母妃的话,知道吗?”
宋子衿听到子衿母妃这个称呼,着实是愣了一下,想到平时孙逸寰一直姐姐姐姐的叫她,想来是不伦不类的,他也确实是应该叫她一声母妃。
孙逸寰却不知子衿母妃是谁,眨了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拉了宋子衿的手,道:“寰儿只听姐姐的话。”
宋子衿心里一惊,怕他一声称呼引起孙慕卓的不满,孙逸寰是他的儿子,她是他的妃子,孙逸寰却叫她姐姐,那岂不是成了**。
宋子衿心中顿时就想出了一堆为孙逸寰开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孙慕卓轻笑一声,说道:“那你可要一直听她的话。”
随后便站起身,向外走去。
宋子衿还愣在原地,孙慕卓竟没有一丝责怪?他是不是宠她宠过头了些……
现在老大一走,大家也不那么拘束起来,依旧上座的黄悠湘冷眼看着下座的宋子衿和孙逸寰欢笑连连,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只想回宫责罚两个宫女出出气,却碍于宴会并未结束,她还不能走。
黄悠湘又看看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却见孙玄珩一直盯着宋子衿看,眼中的意图一目了然,看到这她心中更是气愤不已,这个狐媚的女人,不禁霸了皇上,连皇子都要勾引!真是不知廉耻!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让她在这后宫,无立足之地!
宴会交流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美名其曰,如今御花园花开正旺,可随意欣赏,实则便是若有对上眼的小姐公子的话,便可独自幽会一下,促进感情。
宋子衿本意是回宫歇着,她又不像那些小姐公子的,没什么机会进皇宫,自然是要趁这个机会好好逛逛,她一天可以逛上八百遍,她也不用跟人幽会。
打算回去时,却被洛晏叫住了,说有事要同她说。
宋子衿看他整个宴会上脸色都不大好,也觉有什么事不对,便把孙逸寰交给了竹儿,让他们先回去,自己随后便回宫。
洛晏挑了条蜿蜒曲折的石子小路走,这边来人稀少,高大的树木丛后隐藏着个镜湖,湖面清澈见底,可见几条红鱼畅游于湖底。
洛晏立于岸边,面朝镜湖,不知他的目光在看何处,宋子衿只觉得他这般寂静的时候,还是有那么几分飘逸出尘的样子。
宋子衿见他不说话,便站在他身旁,也不去破坏这份属于他们两人之间难得的平静。
许久,洛晏才轻声说道:“衿儿。”
宋子衿一愣,她好像记得,自从她换了身份后,他从未叫过她的名字,这是第一次,轻应了声。
“你后悔入宫吗?”洛晏突然问道。
宋子衿想了想,其实她入宫也是情势所迫,何谈后悔不后悔,她若不假扮公主,跟着竹儿她们走,也许她早就没命了。
“当时我也就入宫那一条活路可选,后悔能怎样,不后悔又能怎样?”
洛晏转头看向宋子衿,轻轻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进宫是个错误,至今你都不能明白,这后宫之中是个多险恶的地方,同时,这也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我不该,拉你进入这场纷争……”
宋子衿抬头看着他,她极少见过他这幅模样,她竟隐约能从他眼中读出一丝歉意,却又不敢肯定那是何等情绪,听他说话消沉,便道:“这怎能怪你,当时我为了保命,不得不冒充公主进宫,在陈国若不是有你处处帮我护我,我又怎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洛晏苦笑,漂亮的桃花眼黯然失色,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你自幼从我身边长大,我只怪自己没照顾好你。”
宋子衿听到这个,挑了挑眉道:“谁说你没照顾好了,你明明把我照顾的好的不得了,处处禁制我的自由,走到哪都派人盯着,不对,是保护我,你些年来,你把我护的那么好,怎么能说没照顾好我呢?”
洛晏看到她这般气愤的模样,便觉好笑,轻轻露出了些笑容,道:“如今我限制不了你的自由了,你大可喜欢去哪就去哪。”
宋子衿微微蹙眉,白了他一眼,“我都身在宫中了,除了在这偌大的皇宫中转转,我还能去哪,我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里进到了一个大笼子里,不过是活动范围大了点,与以往毫无区别。”
“这笼子大了,鸟也就多了,好鸟坏鸟比比皆是,在这大笼子里,我便不能处处护你周全了,你定要学会保护自己,提防那些想要害你的人。”
洛晏面色沉重,看着宋子衿逐字逐句的说着。
宋子衿看着他不像再说笑,又觉得他说的有些太过,半信半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这天子的眼皮子低下,谁敢造次?”
“自然是无人敢造次,可明剑易躲暗箭难防,若有人背地里害你,你又能如何?如今你是皇上最受宠的妃子,已是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各宫嫔妃的眼中钉,尤其是皇后,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她父亲在朝中位高权重,便在后宫做威做伥,就连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胡闹,你如今这般受宠,她能不下手?”
宋子衿咬了咬唇,细想之下觉得洛晏说的有道理,便道:“那我便,小心些。”
洛晏眼角挑了挑,“你可知要如何小心?”
“这……”宋子衿也就是随口一应,却没想到洛晏突然问她,一时她也想不出来该如何作答。
洛晏叹了口气,“我就知你没放心上,你可知,今日滴血验亲那水为何如此冰凉,你又可知,清油会隔离血液,若水中有清油,那两滴血液是如何都不会融合的,而那碗凉水中,表面便有一层清油覆盖,清油无形无色,只用看用闻都是不会被发现的。”
宋子衿诧异,“所以,你便喝了一口?”
洛晏点点头,“如今天气已经转暖,除非有心弄来,现如今哪里还有那么凉的水,还有水上的清油,都是凭空出现的吗?分明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你,你大可想想,若今日皇上没有认寰儿做六皇子,那他和你,该会是什么下场?”
宋子衿越发觉得心里发凉,到最后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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