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各怀心事

沈游卧在草地上，连打好几声喷嚏，还以为是感染了风寒，不由得抱紧了手臂。殊不知，和她相隔甚远的苏平安此时正在咒骂他，咒骂他教的轻功太差劲，居然连青楼里一个小小的护卫都打不过。

桃花早已谢了，可沈游还是忍不住会到这里来。

孙婆婆说，平安丫头走了，小游你就变得魂不守舍的。沈游说，才不是，只是输给了苏云卿，咽不下那口气。沈游嘴上说着，却不知他手上的筷子已经将一盘菜搅得稀烂，迟迟没有放进口中。

桃树上长满了嫩绿的叶子，沈游常常盯着它们看，好像能将它们盯出一朵花似的。

苗小月又跑了过来，自从苏平安走后，她常常来这片桃林练功。她练的都是苏平安小时候学的功夫，很基础的那种，苏平安偷懒不爱学，沈游后来也就没教。因此苗小月练来练去，总是那几招。

每次沈游就当苗小月不存在一样，睡觉、喝酒、赏花，并不和她说一句话。

现在桃花谢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沈游终于有空看苗小月一眼。

“苗小月，你在做什么？”沈游仍旧卧在草地上，声音懒懒的，就像是漫不经心随口问了句。

尽管如此，苗小月还是喜出望外，她压制住心中欣喜，朝沈游施了个礼，朗声道：“禀教主，我在练武功。”

沈游轻蔑地笑了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收你为徒么？”

“不，奴婢不敢奢求教主能收我为徒，教主只有平安小姐一个徒弟。”

沈游淡淡道：“我的确不会收你为徒。你这功夫也别练了，这算哪门子武功，你若是想学，我教中弟子Cao练武艺时，你去学便是。”沈游说罢，拂袖而去。

苗小月满是失望，原以为沈游会亲自指点自己，谁知

“哼，飞花教的武功，我才不稀罕。”苗小月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之色，随即衣袖微微鼓起，像是手臂上吹过一阵风一样。一只血红的蜘蛛从苗小月袖子里爬出来，苗小月将蜘蛛捏在手心，伸出食指，在它背上轻轻一点，蹲下身子，将手摊在地上。蜘蛛慢慢从苗小月手心爬出，爬到地上，顺着一棵桃树而上，原本鲜活的树皮瞬间枯萎。

苗小月满意地笑了，将蜘蛛收回，款款走出桃林。

其实苗小月在教中的身份远远高于一个婢女，因为她和苏平安一起长大，加上她又懂事，孙婆婆自然也是喜欢她的。在飞花教中，除了沈游，孙婆婆就是教中弟子第二尊敬的人了，孙婆婆喜欢的人，他们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地讨好。

苏平安走后，孙婆婆嫌冷清，更是常常把苗小月叫到身边，吃饭时也叫她一起。沈游见孙婆婆喜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把苗小月当成空气一样。

午饭时，孙婆婆见气氛沉闷，一时没忍住就将原本该私下对苗小月说的话给提前了。

“小游啊，婆婆想起一件事，前几日，你玄武堂一名弟子来找我，说他看上了小月，让我给说说——”

孙婆婆说到这里，苗小月脸颊变得通红，不懂孙婆婆怎么会趁这当儿说这种事。但孙婆婆没叫自己说话，自己也不好插嘴，只得耐着性子听着。

孙婆婆笑了笑，道：“我就开玩笑说，你这小伙子，喜欢人家姑娘就该给人家姑娘说啊，或者向教主说说啊，找我来说是什么回事——哎哟，那小子吓得哟脸都白了，小游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教主太凶，他不敢同你说话小游啊，你看你，平日都凶成什么样儿了”

沈游面无表情，淡淡说道：“随他们怎么说。”

孙婆婆见沈游对此事丝毫不敢兴趣，又转身握着苗小月的手，“小月啊，虽然你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但婆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婆婆不会强迫你的，若是有人纠缠你你可要同婆婆说，要是你心里有了挂念的人了，也来和婆婆说说，别不好意思，婆婆会帮你的”

苗小月冲孙婆婆羞涩一笑，“谢谢孙婆婆。”

沈游脸上一直是云淡风轻，小口小口地吃着菜，突然就想到了苏平安。苏平安曾对他说，“沈游师父，师父说了，吃饭要细嚼慢咽哦。”可是沈游没听，大口大口地咀嚼，苏平安见状，也开始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沈游突然僵住不动，鼻子一酸，再也吃不下去，将碗筷随意一扔，便走了。

沈游常常如此，孙婆婆也见怪不怪了，仍是和苗小月讲着教中一些趣事，苗小月表面听得乐呵呵的，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沈游强迫自己找些事做以转移注意力，便左溜溜西逛逛，无奈走到练武场去了。

练武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今日负责传授武功的是朱雀堂堂主杜承志，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沈游。或者是归功于沈游气质出众的缘故，他往那儿一站，夸张点说，方圆好几里都会被他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气场覆盖。

“参见教主！”杜承志忙迎了上去，跪倒在沈游面前。

“起来吧。”沈游衣袖一挥，随即望向一众飞花教弟子，问道：“弟兄们可还听话，有没有溜出岛做坏事？”

“回教主的话，没有。”杜承志答道，不知不觉已经开始冒汗，人尽皆知教主脾气大，不按常理出牌，今日他突然这样问，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过自己堂中弟子向来服管教，就算有人不听话出去干坏事，料想也与他无关。

“很好。”沈游只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言语。

杜承志心里直犯嘀咕，实在搞不懂教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实证明沈游葫芦里什么药也没卖，他转身就走了。杜承志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沈游百无聊赖地在岛上又逛了一圈，慢悠悠地往自己住处走。苗小月一直在门口等着他，她肩上挎了一个包袱。

沈游自动忽视掉苗小月，一步步走进房间。

“教主，我要去找平安小姐了！”苗小月喊道。

沈游终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教主，我知道你也许不会去找平安小姐，可是我要去找她，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我要跟着她，照顾她……”

沈游回过头去，踏进屋子，将房门重重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