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舍身涅槃

肖齐心中一苦，恨自己怎么就没想明白这么一招“连环计”。她既然能放出风声让雷凉二郡相互厮杀，自然也会布下潜龙堂的天罗地网，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用最小的损失换去胜利，简直就是四两拨千斤！只可怜天下之大，却容身不下他这个失势皇子，到哪里都得被人摆布。

他垂头丧气的说道：“好吧！看来真是跑不出你的手掌心，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打打杀杀我实在是看烦了！”

“遵命！”莫辰兰笑嘻嘻的回应。马上又给沈醉使一个眼色，示意他依山布好掩护的阵型，拔营回师。

潜龙堂的少堂主志得意满的看着山脚下仍在厮杀的两郡兵马，心道这些莽夫真是无药可救，只好做她的垫脚石了。沈醉安排的土著引路人也等候已久，点头哈腰的跑向她，请她想山间密道走去。她也顺势推了还在愣神的晋王一把：“二皇子，他们是追不上来的，你还是乖乖随我们一起上路吧！”

但是肖齐却没有理睬他，眼神仍旧是困惑之态，嘴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难道他还想耍什么花样？莫辰兰一边这样想，一边抓紧了肖齐的手臂，以防他突然逃脱，然后也仔细看向山下。这时，她才明白肖齐的失态是因为什么。

山下依旧是两军交错，不可开交。但只要定睛一看，不难发现，有一群不知来历的人形怪物也加入了战团。这些怪物简直钢筋铁骨，刀剑无伤，速度快的可怕，在战团中狼奔豕突，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就连战狼也不堪它们的一击，冷酷无畏的头狼也在两个怪物的夹击之下毙命呜呼。阿齐和小莫都是贵族出身，自幼饱读诗书，眼前的怪物和风物游记作者所载的山魈简直一模一样，可是以前老师讲授时只说这是先民们的无端猜想，不过村言蠢语罢了。如今真的出现了，简直颠覆这么多年的认知，难怪肖齐惊诧。

莫辰兰眼见就要大功告成，实在不甘心功亏一篑，蛮横的扯过土著，呵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原本一脸谄媚的引路人，这时心中震怖，急的话都说不溜：“山神……发怒……大狼……要……要糟糕……”

少堂主听完大怒，大喝：“潜龙堂神挡杀神，佛阻杀佛，你胆敢妖言惑众，小心拔了你的舌头。”心中却清楚，恐怕这神山脚下，突然来了两路大军，还有本不属于本地的凶兽，引出了深居简出的山中之王，这才是原由。现在情形危急，最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怎料人算不如天算，小莫怕什么就来什么，不知不觉间，山间的树丛中多了无数狡黠残酷的眼睛，山魈倾巢出动了。

还在商量对策的潜龙堂军士们并没有察觉危险已经逼近，反倒是肖齐凭着直觉一边奔向山下一边大喊：“快下山！快下山！在这里更不是怪物的对手！”潜龙堂卫们一看俘虏居然要跑，立即各逞所能，轻功好的人立马追去。

众人的妄动，仿佛是给了怪物行动的讯号，“山神”们骤然发难，利齿尖牙肆意的发挥。潜龙堂的下属本是精心挑选的兵士，是为了完成特种任务的队伍，也许在开阔地带还能与之一战。但是现在在树丛山林之间，和熟知地形的山魈相比，劣势尽显。山林之中变成了一片修罗场，只听到处都是哀嚎惨叫，有的被拖入草丛，有的被吊在树上，全是惨不忍睹之状。

好在肖齐机灵的当先一步，后面的搏斗又吸引了山魈的注意力，他和紧追其后的莫辰兰眼见就要跑到山下。他心中一阵轻松，正要迈大步子，不料被一颗暗藤绊倒。莫辰兰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从他背后不远一把扑倒，气呼呼的嚷：“还想跑？”

少堂主跨坐在晋王身上，双手按住肖齐的胳膊，杏眼圆睁，怒目而视。肖齐被按的别扭，尴尬的说：“女侠饶命！我不跑了，我不跑了，我是怕被怪物抓住，你快从我身上起来，咱们逃出去再好好抱！”

莫辰兰反手就是一耳光，她明白肖齐虽然说得油滑轻松，实则在理，这山间怪兽可分不清猎物的阵营，被抓到就是遭殃，于是直盯着肖齐，站起身来。

二人还在拉拉扯扯的时候，一只体型偏小的雌山魈已经悄悄爬到他们身边。这是一只老年雌性怪物，它的体能和战斗力无法与年轻的同类相比，但显然它更富捕猎的经验也更加狡猾，悄无声息的绕到了莫辰兰的背后。

肖齐原先的视线被女堂卫挡住，等他看到这只雌山魈时，它已经发动起来——从猎物的背后跃起，尖利的爪子借着这跳跃之势甚至可以直插心脏腹地。半蹲半起的二人此时行动不便，莫辰兰还对险境一无所知，肖齐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她，迎着山魈的攻击挡在前面。

痛感像是闪电和雷鸣一样撞到胸口上炸开，瞬间带来的压力从心脏传到周身每一个地方。阿齐本是个骄娇二气于一身的纨绔皇子，在京城中经常搞些恶作剧，所到之处常常惹的鸡飞狗跳。这一次，为了同伴舍身取义，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初始的疼痛消散之后，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恍惚中看到莫辰兰拔剑杀掉怪物，又看到她泪流满面的喊着，“晋王你不能死，我不抓你回去了好不好”他无力的一笑，觉得莫辰兰这个女孩子和宫中的小宫女可太不一样了，只可惜自己就要死了终于，肖齐不省人事……

众所周知，我们的阿齐身为主角怎么可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果不其然，作大死的雌山魈还想再下一城，把莫辰兰也作为自己的战胜品，只可惜它推动剧情的使命一结束，作者迫不及待的就安排了它的结局。

随着一声暴喝：“孽畜安敢伤人！”恍惚间的寒光一闪，畜生已经身首异处。

呵斥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清晰的在山谷间回荡，不管是在谷底还是在树丛中，都能传音入耳。声音的来源来自上方，两位仙人御剑停滞半空，身着朱紫两色长衫，端的是仙风道骨、潇洒俊逸。但是赤色衣衫的仙人表情淡漠，似乎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值得他眉毛挑动；另一位却是嘴角上扬，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

“肖修你还真是斩净凡尘俗念，我看就是你师傅也没你这般的修为。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还得我念咒救人，何苦让你弟弟受此苦厄。”紫衫道人话里虽是责备，脸上却是一番轻松神态，似乎脚下的人命关天也不是了不起的事情。

“自有造化，何必强加干预。”红衫道人原来就是肖齐的太子大哥，确是生的秀骨清像，风神卓然。双眼有十分神彩，瞳仁漆黑，肤色却如同珠玉般白皙。但是就像他的话音那么冷漠，肖修似乎铁石心肠，所御之剑的下方就是自己的亲弟弟，他都没有低眉看哪怕一眼。

“好吧，你厉害！还是没你沉得住气，我这就去把肖齐救活，收归麾下，到时候你可别也横加阻拦，哈哈！”紫衫道人显然性情倜傥，兴随言至，足下巨剑一抖，顷刻已经飞出好远，直冲肖齐、莫辰兰而去。

树丛掩映之中，莫辰兰已经哭成了泪人，全没注意到紫衫人的到来。直到来者开口，她才惊觉背后有人。

“小娘子要是不想让皇子死，就赶紧给我搭把手。”紫衫人似笑非笑，满是调侃的跟莫辰兰说。

未等小莫答话，紫衫人突然抽出背后长剑，手指在剑身上一弹，立刻就发出巨大的嗡鸣。与常理相悖的是，声音没有渐次变弱，反而越震越强，不一会儿，整个山谷之中尽皆轰鸣。兵士和山魈闻之不由得心中震动、尽皆变色，而这些畜类更是反应剧烈，仿佛仙剑发出的声音是一种独特的语言，对它们发出严厉的警告。

终于，一只个头魁梧的山魈“支吾支吾”的大叫几声，其他都像得到头领的召唤一般，呼呼啦啦的开始逃窜。没用多久，从树枝树叶的剧烈颤动就回复到了一片安静。

紫衫人待得怪物散尽，紧接着就把长剑一扬，剑气如一泓秋水聚拢，在剑尖形成一道光亮。

他对着小莫命令：“扶好肖齐，把伤口冲我！”

小莫依言照办，紫衫人则挽个剑花，剑芒直直对向肖齐的伤口，凝神运气为他疗伤。

只见剑芒所到之处，伤口已经凝住的血缓缓化开，但是汩汩血流却倒逆着向创口流去。伤口处的皮肉竟也缓缓自愈，就好似时光倒流。不到小半炷香的时间，肖齐的伤口竟然完好如初！

终于，肖齐发出一声虚弱的问话：“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