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胜邪宝剑

会场之中，不少人都是老相识，相互寒暄打招呼，一时间好不热闹。

阿齐跟着“晋郡二虎”认识了不少豪杰，他饶有兴致的暗记各人的名字和门派，倒是十分有趣。没过多久，他也装腔作势的和群雄们称兄道弟、谈笑风生起来。

正在此时，突然一位长髯老者跳上会场中央的大石台，左手提着一面小鼓，右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接着他大声道：“诸位能够大驾光临，我们‘十老头’不胜感激！”

“奚长老太是客气，我们这些草莽汉子得谢谢你们提供鬼市才是！”矮虎郭威爱出风头，想在阿齐面前显摆一下自己人脉广泛，抢话道。

“哈哈，晋郡二虎也来了，真是更感荣光啊，我奚老九见过两位！”说完，奚长老抱拳行礼。

郭威一边得意的回礼，一边跟阿齐说：“这是‘十长老’的第九号人物，向来都是由他主持拍卖会。其他可能会露面的，还有老六、老八，一个负责保卫拍卖的珍品，一个是带队‘阴兵’来保卫会场不被打扰的。”

“其他人不会出场吗？”

“老七和老十负责‘十长老’的外出公干，前五位长老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有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那‘阴兵’又是指？”

“噢，那是十长老的保卫部队，据说全是从各地收养的流浪儿，打起来都是不要命的主儿，可以说他们豢养的死士。”

正在阿齐如饥似渴的吸收江湖知识的时候，奚长老也在台上不断和相熟的江湖人打招呼示意。等到认了个差不多，他突然提起手中的鼓，右手紧贴鼓面，毫无预兆的敲击起来。

鼓声的节奏由缓至急，从开始的几不可闻到后面的疾风骤雨，拍卖场中的其他声音逐渐被压住，众人的心都随着鼓声紧张的跳动着。

随着奚长老重重的结尾鼓声，拍卖会开始了。

五个蒙面的大汉各自捧着一个方盒从石台的两侧走到中央。方盒大小不一，远远望去，盒子像用名贵的材质制成，发出喑哑的光，很有肃穆之感。

奚长老逐一介绍，从一到四，分别是南瞻部洲最强乐师家族世代相传名为“枯木龙吟”的长琴，以及本朝棋力最高的清源大师陪葬品“血棋”，还有前朝末帝临终前所书的真品《小楼东风赋》，第四是传言只有皇族血统人才能打开画卷的《山河社稷图》。

这几件藏品确属非同凡响，阿齐虽然年纪尚小，也曾耳闻这琴棋书画四件宝贝的故事。

枯木龙吟琴据说由琴师渐离所造，他琴技通神，可以模仿世间万物之声，但是同时代的一名圣贤认为他唯独无法奏出龙吟之声。

龙本是传说中的神物，只有在飞升三十三天后，继续勤修苦练突破天障，在帝释天中才有缘得见。因此一睹龙之真容，听到真正的龙吟可谓难之又难。圣人本意是劝渐离要知进退，不要泄尽天下机缘。谁知渐离琴师是个不折不扣的琴痴，圣人出的这一道题目让他惆怅满腹，不吃不睡，只想怎么奏出这样的龙吟之声。

之后的半年时间，渐离静坐门前一段枯木之下，终于有一天悟出了琴道的终极技巧。他大喜之下，拼着残躯，用枯木打造了这把龙吟琴。

据说当日渐离琴师的演奏，震动山野，方圆几十里都能清晰听到他的琴声。乡民无法描述所听到的声音，只是说这不是人间的声音，在琴声之中，人类的所有情绪交错复杂的随琴声出现。

最后，渐离大师油尽灯枯之际，天昏地暗，闪电雷鸣不止。原来是天上的龙族深受渐离琴师的感动，接他的灵魂到龙族栖息之所。等到世间归于平静，地上只留下一把枯木龙吟琴，成为了这段传说唯一的见证。

清源大师是一个被寄放于养育堂的孤儿，他从小聪颖过人，不管多么艰深难懂的书他只要翻一遍就能颂读理解，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学而优则仕，成为治世能臣。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于食色之大欲都可以无所谓，偏偏迷上了棋道。不到三十岁，已经战遍天下无敌手。但是清源大师一直没有停止自己在棋道上的脚步，不断游历山川河岳，写下一本本棋谱。

最后弥留之际，他交待弟子为他去传闻中上古之神大战的不周山，寻觅一块儿他梦中所见的血石。他的徒弟不负所望，按他所指引的路途真的找到了这块石头。他把石头打磨成一套棋子，并告诉徒弟，这块染浸神仙血气的“血棋”乃是天下刀兵不断的根源。

他所修之棋道到最后已是探寻如何让天下大同之道，只要把这幅棋子随他深埋地下，世间就不再有兵燹之乱。果然在他和棋子下葬之后几百年内，世间太平无战，直到贪婪的盗墓人让这幅棋子重见天日。

前朝末帝唐煜是著名的风流天子，诗词书画的造诣远超其他侪辈，只可惜治国理政他是既无能力也无意愿，大好江山拱手让人。虽然他养尊处优，但是却十分有节烈之念，大军攻进皇宫前，没有哀嚎哭泣、没有化妆逃离，反倒好暇以整的写下“小楼昨夜又东风，此国不堪回首明月中”的黍离之赋，黯然覆面吞毒自尽。而他的《小楼东风赋》流传于世，成为笔帖中的珍宝。

而最后的《山河社稷图》，它的故事更加玄妙神奇。据说不管哪朝君主，有幸立国之后必定会不惜血本的去找到这幅丹青。传言有云，只有真正被上天认可的一族血脉——也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家子弟才能看到这幅画的真正奥义。这种关乎社稷的重宝能够流入民间，恐怕是在京城大乱中，有人趁火打劫的结果。

阿齐自幼见识过的宝贝，数不胜数，本以为所谓鬼市只是江湖莽汉们没有见识，互相吹捧以致这么大的名声，没想到竟有如此豪阔。他不由得更加期待这压轴宝物——胜邪宝剑的出场。

不等阿齐着急，一个脸色黝黑的汉子急不可耐的喊道：“奚长老，咱们一帮舞刀弄枪的家伙对这什么琴棋书画的能有多大兴趣？赶紧报价，让阔气的买主们快快了事。然后展示展示胜邪宝剑，让我这穷汉也开开眼界，不虚此行啊！”

说话之人醉气熏熏，常在江湖走动的人都知道，这是“醉千钟”沈健。为人落拓潇洒，台上站的是地位尊崇的十长老之一，他仍然大大咧咧的讲话，不怕得罪人。但是在场的人心中也是一般想法，会场中二百余人，大部分都是想来一睹胜邪宝剑。

奚长老不以为忤，仍旧好脾气的回答：“醉千钟老弟果然性急，那我也不卖关子，接下来就介绍这次的压轴货——胜邪宝剑。”

众人一阵叫好。

“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得多讲几句，这次的五件拍卖品全部由一位卖主提供，并且五件藏品绝不另售，也就是说，得剑者得所有。”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至于买主嘛，要有天下一等一福缘，也就是卖主同意即可。”

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都是想凑凑热闹，能够来到鬼市已经算是以后吹牛的资本了，没想到竟然有白得稀世珍宝的机会。人们的眼睛听着听着都变得血红，满是贪婪和欲望之色。

“好了，话不多说，先让各位豪杰验验货。”奚长老朗声说完，猛地把第五个盒子打开。

随着盒子内寒光乍射，霎时间会场中没了声响，大家屏气凝神，生怕惊动了这传说中的邪剑。

奚长老双手握住剑柄将其取出，并且缓缓转身，大家这才看清了这把宝物。

与想象的大相径庭，胜邪宝剑与平常市井百姓家挂剑辟邪的剑尺寸无异，甚至有很旧的感觉。但是只要细心观察，就可以发现剑身似乎笼罩在一层雾气之中。雾气不停涌动，但是也不扩散，紧紧凝聚在剑身周围。如若站在宝剑身旁，就能清楚的看到，雾气是轻薄至极的水流，有所见识的人就会想起那个传说，胜邪出鞘，必须见血，不然就会祸及主人。

而这层薄薄水汽可以洗掉剑身的血污，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见这柄剑是何等嗜血。

阿齐也知道胜邪剑的传闻，见奚长老这么轻率的展示给大家，心中不禁不安，这一场集会恐怕不可能皆大欢喜、圆圆满满。但是他转身看到“晋郡二虎”，已经完全被邪剑所吸引，全神贯注的望着胜邪，一言不发，他的心中更加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