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柳暗花明

极乐门人纵是白昼时光也是一副长袍打扮，阔大的头罩遮掩住了他们瘦削的脸庞，故弄玄虚的行事唬住了不少京城百姓，不少无知的村夫蠢妇竟把他们奉若神明，有什么头疼脑热就来求一剂药贴，更有甚者朝夕供奉、拜祷不休。

监视张睿的任务算是门中的一项苦差事，因为牵涉到皇子的下落，原本由潜龙堂的人责成督办，极乐掌门丝毫不敢懈怠，颇为重视。后来阿齐的行踪在雷郡发现，再被剑仙救走，监视张睿的活计就变得可有可无，若不是忌惮潜龙堂，早就没人来这个脏兮兮的小弄堂里。

乞儿帮的一众人马在阿齐的安排下，设机关的设机关、溜出去堵路的堵路，虽然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倒是不妨碍他们行动迅速。阿齐和董喆则藏在屋子的两处角落，一声不吭，像是静待猎物踏入自己攻击范围的猛兽。

推门进来的有三人，带路的一人满是阿谀，点头哈腰的说个不停。他奉承的对象身形娇小，安静沉着，对下属的滔滔不绝没有一丝回应。最后的一位确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男，须发皆张，眼若铜铃、口似方井，不时的观察着四周，无疑是个保镖。

“指挥使大人明鉴，这个不安分的小子被我们制的服服帖帖，已经不能算个人了。敝派的极乐膏配方可以进行不同成分的调制，除了让人飘飘欲仙，还能进行精神控制，只要服下，那就是让他指哪打哪，听话的很。小的这里还有几分成药，愿意献给大人。”

董喆和肖齐听了以后，心道今天真是无巧不成书。指挥使指的正是潜龙堂堂卫，在篡位之后，丰王面对的是一个安全形势十分复杂的皇都。本是悖逆君臣之道而得天下的他，猜忌心思更重几分，对其他的卫戍部队全都放心不下，急急诏令潜龙堂从原本的特务机构，扩权到统辖、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等诸多事宜，封为拱卫指挥使司。一时间潜龙堂的爪牙煊赫无比，无人掠其锋芒。今日不知是何原因，已经要被朝堂的大人们遗忘的极乐门，又重新接到命令，一位大人物想看看他们设下的这个活地狱，极乐掌门陈成亲自陪同，三人微服简行就来到这边。

潜龙堂的高官好像对陈成的话没有什么兴趣，置若罔闻的径自走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极乐掌门问道：“用了半年药，这张睿还能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回禀大人，现下是不能的，但是只要把药停一个药效周期，基本就可以恢复原初。”陈成发现指挥使似乎对他的药不感兴趣，不禁一阵气沮，但还是诚惶诚恐的答道。

“这乞儿帮的其他人呢？”

“额……这些烂仔，平时也没个正经营生，恐怕现在正在偷鸡摸狗。”

“嗯……原来这样，陈掌门不妨把你的药给我看看。”指挥使话毕，阿齐觉得好生耳熟的声音。

“好！我这就取药。”陈成闻言大喜，从长袍下摸出一个锦囊，急切的从中取药。

借着小黑屋里微弱的光线，陈成摸索着拿出一粒红丸，色浓欲滴。他激动的递给指挥使身后的大汉，心道如果能借此机会攀附上皇帝身边的红人，极乐门势必在他手上发扬光大。

谁知没等他的如意算盘算完，指挥使一个眼色，彪形大汉铁钳一般的大手捏住陈成的下巴，直接将红丸塞入他的嘴里。

这一下事出突然，黑暗中的肖齐和董喆都是大吃一惊，不明就里。

保镖强迫陈成吃下药丸，对方惊恐扭曲的脸不断抽搐，却在神力之下难以挣扎，呜咽之声也渐渐平息。

这时，指挥使才对着保镖开口道：“大伟，师父待你我恩同再造，师父如今陷入困境，咱们必须舍命相救。谁也没曾想，这丰王是个能共苦不可同甘之人，忌惮师父功高震主，将他的指挥权一点点剥离，现在基本属于软禁状态。潜龙堂经过几次换血，已经被牢牢控制在丰王手中，我们只好借助外部的一些势力，制造混乱，拼拼看能否从禁城里救出师父。只是这是掉脑袋的营生，你若后悔还来得及。”

大汉瓮声瓮气的回答：“大小姐，你别这么讲，我的命就是老爷和你救回来的，还教了我那么多本事，现在是该我报答他老人家的时候了。”

“我替义父谢谢你了，当真是患难见真情，你可比那些贪生怕死、贪慕荣华的师兄师弟强太多了。”深受触动之下，指挥使的声音也有一些发抖，“如今，先控制住了极乐掌门。我准备以献药之名，借机进入皇宫，然后再以我能控制的部分潜龙堂卫和神策军发生冲突，到时候就是我们举事之时。”

阿齐越听越是心绪难抑，原来这个指挥使不是别人，正是曾与他患难与共的潜龙堂少堂主莫辰兰。

按捺不住的他腾的起身，一个箭步就抱住了小莫。保镖大吃一惊，扔开陈成，想要阻拦，等到出手后，才发现对方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少堂主已经被对方揽在怀中。奇怪的是，功夫颇是不错的少堂主却没有一丝反抗，暗室之内模糊之中，他好像看到少堂主双手抱住了肖齐的脖子。

“你是什么人？快放手！”大伟粗声粗气，声势惊人。

“我呢，是你们少堂主的小伙计老朋友啊！大块头！”阿齐快活的声音感染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连大伟绷紧的双拳都松懈下来。

莫辰兰被他抱起之前，先是一阵惊讶，什么样的高手竟然快到让她毫无还手之力，直到耳边传来的低语：“老板娘，好久不见啊！”她这才反应过来，梦中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竟然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董喆是个乖觉的家伙，判断清楚形势，坏笑着和大伟勾肩搭背：“走吧，兄弟！让我大哥和你‘大哥’好好聊一下嘛！”边走还不忘挤眉弄眼的冲阿齐做鬼脸。

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突然一阵尴尬的沉默，辰兰说道：“你……你先放我下来。”

阿齐慌张的依言照办。两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相视而笑。阿齐望着她藏着星星的眸子，不约而同的和她一起开口：“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