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陆,中原最富饶,西境最荒凉,南境最温暖,北境最古老。
北境最北端有连绵雪山,最南端有广袤平原,最西端的草原牛羊成群,最东端的密林深邃浩渺。这片古老土地曾发源了史上第一个帝国,那是两千年前,由人类史上第一位修灵师创建。靠着独一无二的修灵血脉,他的帝国得以传承千年,但随着另外的修灵家族崛起,皇室丧失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大陆四分五裂,最终进入了如今的贵族当权时代。
如今北境的统治者是顶级贵族——风氏,风氏本家的堡垒不在风都城里,而在雾障缭绕的雁荡山中。
此时雁荡山不知名的小山谷里不知名的瀑布间,有一根横木横亘,横木上有少年盘膝端坐,这普通人还裹着棉袄上街的时节里,少年竟然上身赤裸而面不改色。
说到色,这少年当真是长了一张绝世好脸。他一头黑发,即使湿透也能看出浓密如名师泼下的墨色;一对剑眉,即使微颦也能看出峭拔如松木横斜;一抹薄唇,即使紧抿也能看出薄透如晨间早绽繁樱。总而言之,少年一张脸像是绝顶匠人穷尽心力雕刻而成,又或者顶级画师呕心沥血挥毫铺就,无论哪个角度看去,都毫无瑕疵,让人感叹造物之神奇。
少年端坐水幕,千顷水浪疯狂的拍打他还不算坚实的肩膀腰背,却徒劳无功的不能伤其分毫。
日影渐渐缩到一天最短,瀑布下的深潭水面微皱,崖边枯木随风轻轻一抖…
风,山谷中本没有风,但以少年为中心,一股微风刮了起来。
微风起时,少年紧闭的眼眸倏然睁开,那双眸子黑如点墨,深如幽潭,那眸光宛如实质,周身灵力也宛如实质般一炸。
灵力一炸,狂风陡起,风中夹杂着锐利如刀的灵力轰然四散,崖边枯木、枝上碎雪、雪上颤颤停留的一只冬蝶,皆在瞬间被搅成齑粉。崖下深潭、潭中大鱼、大鱼口中没来得及咽下的小虾,也在顷刻间被爆发的风灵力扯碎。
那些灵力以少年为中心回旋呼啸,极盛之时连瀑布都断了一瞬。
这种狂暴的毁灭持续了一刻钟之久,当灵力风暴终于平息,原本静谧的小山谷已然面目全非。
少年站起身来,可能是坐了太久,他站起时周身骨骼一阵咯吧咯吧的脆响,想来一定是很疼的,但少年面无表情活动了身上关节,面无表情的飘身而下,直到在潭边巨石上站定,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有绿衣的窈窕女子自山谷入口姗姗而来,她手捧着红漆托盘,托盘上整齐叠放着做工华美的一套衣物。女子走到少年面前,轻轻一福,声音就如她的容貌一般温柔如水:
“绿袅恭喜少主再进一境。”
少年面无表情的冷脸终于在见到女子时破冰了,他微微扬起嘴角,笑意竟然十分温和:“起来吧,帮我穿衣。”声音低沉里也透着让人想要亲近的温和。
女子温柔一笑,开始麻利的将一件件衣物套上少年身子,女子有双修长好看的玉手,那手上下灵巧翻飞,将少年外裳系玉佩的络子绳结打的精巧漂亮。
她边为少年整理披风边道:“大长老半个时辰前就来了,现在在崖边呢,少主要过去吗?”
少年并不惊讶,他看向不远处的山崖,青黑色的嶙峋乱石间隐约有一抹衣角白如流云。他对垂首侍立一旁的绿袅留下一句:“晚上我会回去,准备好晚膳。”便脚尖一点,旋身扑上崖壁,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山崖之上。
少年走远了,绿袅却还站在原地,她看着少年远去的方向,嘴角又绽起一抹如水温柔的笑意。
“是,少主。”她轻声道。
少年就是风家当代少主,享誉大陆的天才风承琰。他来到那抹洁白衣角所在崖端,朝着那着一袭点尘不染的白衣,长发如雪的老人背影微微躬身,唤了一声:“大长老。”
老人回过头来,从面容上来看他已经十分苍老了,可能过了百岁,他身周也没有传说中绝世高手那般巍峨如山的灵压。所有的气势来源于那淡淡负手的站姿,那一身仙人般的白衣,那渺远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慑人威严。
他的眼光扫过风承琰全身,微微点头道:“不错,突破开境以后实力和精神力都进了一大步,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风承琰微微一笑,却并未接话。
大长老续道:“吾辈修灵师,灵力境界分八境。初境既是初入灵界,灵海初成,是为筑基;入境是灵海巩固之时,亦是确定个人方向的关键时期;开境开修灵大门,入开境者算是真正迈入高等修灵师行列,未来才有更进可能;浩境顾名思义便是吸纳浩瀚自然之灵,浩境修为时,灵海能储存的灵力急剧增加,浩境得招式往往是耗灵大招;而臻境,下五境最后一境,则是需要悟性的最关键一境,修灵者若不能体悟芥子藏天地的真意,将一生止步于此;天境是修灵师的分水岭,能入天境者无不悟性超拔,入得天境也能初通天地;玄境强者已然世所罕见,玄境顾名思义便是通玄,其中需要体悟的灵知更加玄妙不可言;最后一境化境…”大长老突然顿了一顿,脸上表情更加肃穆:“能达到这一境界的,能以肉体凡胎沟通自然万物,灵力收放自如,取之不竭,几近通神。”
风承琰耐心的听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尽管这些他从小就听,几乎倒背如流。关于化境强者的描述,长老院十位长老中五位都是化境强者,供奉堂十位供奉中也有三位达到了这一境界。大概是见得多了,风承琰一直对所谓“半神”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毕竟大长老就站在他面前,小时候还抱过他,就算气质出尘气势不凡,他也没觉得就到了半神的程度了。不过话说回来,“神”到底是什么样子,世上有没有“神”,他也不知道。
风承琰关心的是更为实际的问题,他沉声道:“大长老,你说过如果我能在十六岁之前突破开境,就告诉我母亲的坟墓何在。”
大长老微微一怔,他看着少年坚定神色,嘴唇渐渐抿起。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句承诺了吧,大概是这孩子十三岁初修灵力之时,那时只当随口一句勉励他修炼的戏言,没想到他竟记到了现在。
“承琰,”大长老缓缓道:“我记得和你说过,人不能过度沉溺于过去,陈年往事就该随着地下人长眠地下,活着的人该往前看。”
风承琰垂下的眸子里有一道戾气极快的闪过,那一瞬间的怒气也如倏忽电光,抬头时他神色平静,语气诚恳:“我虽是金尊玉贵的风家少主,却一出生就父母双亡。父亲葬在家族陵墓,每年春祭我都可以去看他,但母亲因出身平民无名无份,不得与父亲合葬,这么多年我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母亲死于难产,她用自己的命换来我的命,我却至今未替她扫过一次墓,上过一株香。我是未来的风氏家主,这不是统领北境的家主应有的德行。”
这番话实在有理有据,言辞恳切,大长老一时也无法反驳,毕竟这只是一个从未体会过双亲疼宠的可怜孩子,一点微不足道的请求。
大长老叹了口气:“她身份低贱,本无资格归葬,但念在为家族留下了你这样的优秀血脉,族里还是派人为她在西山竖了一处坟头。已经十几年了,那座坟头如今连当初主持下葬的下人估计也认不出了,你执意要找,便去找吧。”
风承琰露出笑意:“谢大长老。”
大长老飘身而起,他虚空踱步于山崖之间,转瞬远去,只留下遥遥语声:
“承琰,你的天赋比起你父亲当年还要令人惊艳,这是上天予风氏的厚赐,你要好好珍惜,切莫懈怠修行。”
风承琰微微一躬身。
他不会懈怠修行,不是为了不让谁失望,而是,为了自己,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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