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桂花糕

019

看到这座熟悉的院子，顾佩玖就是再困，也清醒了。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一开始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过这里，那时候她还没有发现自己对小叔的执着，那时候她还很小，没有烦恼，没有顾虑，唯一在乎的事情只有今天要吃什么，今天哥哥要带自己去哪里玩，今天的裙子好不好看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卓尔给顾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往常顾老爷子在睡觉的时间，今天居然懒懒地卧在了庭院外面的树荫底下，藤椅一晃一晃的，老爷子左手一把葵扇悠闲地扇着风，右手边石凳上放着一杯茶，享受得不得了。

“爷爷，我今天又来啦。”

顾佩玖还没有说话，站在顾宁远旁边的女孩子却已经一蹦一跳地走上前了，她手上拎着几罐茶，递给了老爷子，“爷爷我跟你说哦，这是我和宁远亲手做的茶，虽然可能比不上你平日喝的那些，可是我尝过了，味道很不错，要是拿去卖也能卖不少钱的。”

安晴倚在了顾东华旁边，撒着娇，这个很多年前叱咤风云的人，如今却像一个最平常不过的老头子一样，满脸皱纹，整天笑呵呵的，只是却抬手就给了安晴一个爆栗，“你这丫头，哪有这样夸自己的，爷爷我尝一下，这些茶要是不好喝，我得给你退回去。”

顾东华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是早就把安晴给他的几罐茶放到了石凳上，意思是这可是我的了，谁也不准抢。

顾佩玖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树荫底下，看着安晴和爷爷，明明这儿不晒，可是她却觉得晒得眼睛疼。

那个小女孩和爷爷，就像很多年前的她和爷爷一样，她搬着小凳子，坐在爷爷旁边撒着娇，以前的她最爱蹭爷爷的茶，在她的小世界里，爷爷奶奶这里永远都有吃不完的小饼干和糖果。

那是她童年里，最美味的一个片段。

只是现在，却感觉被别人侵占了一样，顾佩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到底是看得眼睛疼。

顾东华和安晴闹了很久，似乎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三个人。

“哟，这不是我们家顾佩玖吗，怎么回国了也不跟爷爷说一声。”顾老爷子到底沉不住气，连自己三年没见的最疼爱的小儿子都没问一句，就把顾佩玖给拎了出来。

顾佩玖只是觉得，连这句话都听得难受，明明不该是这样的，爷爷应该说我们家小九九啊，快到爷爷怀里来，看看有没有变瘦了。

只是从小九九变成顾佩玖，这期间，好像已经生疏了千万遍。

“嗯，爷爷我回来了。”顾佩玖点点头应下，想要给顾东华扯一个对他们而言熟悉的笑容，只是到底是嘴角僵硬，还有，爷爷说的回国时什么意思？

只是顾东华好像并没有把心神放在顾佩玖上多久，他淡淡略过了她，直接把眼眸定在了顾卓尔的身上，“噢，你这小子舍得回来了啊，三年都没回来过，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以后还出去不。”

“出。”

“你！你这白眼狼啊，养不熟啊养不熟，都不知道以后我死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泡在咸海水温柔乡里呢。”顾老爷子吹鼻子瞪眼睛的，就这精神劲儿，别人不敢说，但是再活二十年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别看顾老爷子老是爱和顾卓尔吵嘴儿，其实他自个儿心里，最是疼爱顾卓尔不过，生前面几个的时候，他还在忙着，没分多少心神在他们几个上面，等到了顾卓尔的时候，他们已经退休了，老来得子，最是宠爱。

“但是我公司主要业务已经移回自己国了。”顾卓尔明显是逗逗老爷子，说话才这么大喘气。

“哼，算你小子有良心。”老爷子听到自己满意的，从疼椅子上站了起来，“来，晴丫头，扶我一下。”

顾东华借了一下安晴的力，站了起来，然后就晃悠悠地把手背在了身后，“走咯，快回屋去，坐这么一会儿，晒成干儿了。”

炎炎夏日，顾佩玖头一次觉得自己和这儿格格不入，她好像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客人，顾佩玖抿了抿嘴，其实你知道的不是吗，你和这里的人，本来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走吧。”

顾卓尔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只是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小姑娘眼睛红通通得像兔子一样，就差没掉泪珠了，语气放缓了些许之后，想起了这姑娘在片场这么作贱自己，只得又强硬起来，最看最觉得碍眼。

早知道如此，那时候怎么就这么硬气不回家，现在委屈起来给谁看？

想起顾佩玖钱包里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还有那个男人，心里就气得不行，脸色也越发阴沉，干脆自己大步走，不等顾佩玖了。

顾佩玖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这个男人，只是她还是想看一下奶奶，当年抱着她说九九想要桂花糕吗的奶奶。

踏进正厅，顾佩玖发现三年过去，顾家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那样的摆设，还是一样的家具，顾佩玖环视了一圈，眼光落在了依偎在顾老爷子旁边的安晴，定了定神。

不，还是变了。

那时候的顾家有她，现在她只是一个来做客的人。

“呀，晴丫头，你又来看奶奶啦，来来来，尝尝奶奶做的桂花糕。”一个穿着旗袍的老妇人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捧着一个铁盘子，上面放着晶莹剔透的糕点。

顾奶奶是顾老爷子第二任妻子，她当时和顾老爷子结婚啊，也是受到了很多阻碍，毕竟他们两之间差了二十几快三十年，如今顾奶奶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岁月没有饶过她，却让她更加温柔，结婚那会儿很多人都说，顾奶奶和顾老爷子结婚一定是为了钱，可如今，很多人看到顾奶奶，都说当年顾老爷子可捡到宝儿了。

“妈，我回来啦。”顾卓尔一把把老妇人抱过，先是亲亲顾奶奶的脸。

“哎呀，你到外面都学的什么动作，要是把我桂花糕弄掉了我可饶不了你。”

顾奶奶笑着打了顾卓尔一下，话虽这么说，只是眼角却湿润起来。

“呀，小九九也回来了呀，快来奶奶这里坐，都跟奶奶说说，这三年在外头都学什么啦，怎么都不回来看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