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利用

一席话后，涂澜向慕茗竹告别，就离开了。

“江湖中以慕家为代表的制香世家素来以安分守己知名，只是最近几年风气越来越差，很多人无法避免地卷入了江湖纷争。追根溯源是北方极寒之——寒玉阁势力的兴起，几年之间这个神秘的地方就在江湖中传开了名声。其中更是传闻混沌初开时的灵物‘芳鹤子’就在此地，现在有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我们慕家也有意去争夺此物。 我可是对‘极寒之地’一无所知呢，怎么可能就去寻‘芳鹤子’。”慕茗竹对着一个盆栽喋喋不休，一脸怨念。适才涂澜的询问时倒也没这么多想法，只是回来时突然想起最近不太平的近况，立刻满腹牢骚。

“你说是不是啊。”慕茗竹百无聊赖地靠着凉亭的柱子，趴在凉亭的横栏处，若有所思地拨弄着两旁盆栽中竹叶青的叶梢，身后突然来了句 “是” 让她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循声看去，一个眉眼清秀，脚步生风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迎面走来，看上去十七八岁光景。慕茗竹立刻警惕起来：“敢问阁下是哪位，为何偷偷摸摸地听我讲话，此地是慕家。您是我们邀请来的客人吗？”

少年迟疑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地说了句：“不是又怎样，难道还不能来看看。你既然门户大开，我又能进来那就是客，对待客人的态度是你这样的嘛。”

慕茗竹哭笑不得，倒还显得是她没理了。

“你这人挺有趣的，不如交个朋友如何？”慕茗竹大度地提议。

“本少爷的朋友岂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少年整张脸都写满了嫌弃。

“你若通过了我的考验我还能考虑。”还未等慕茗竹开口，少年又幽幽地开了口:“你若是不敢的话也可以不接受。”

慕茗竹想一下：“那好，我不接受。”

这样的答案显然出乎少年的意料，慕茗竹看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副样子让她很是满意。

“激将法在我这行不通，你还是想想怎么能出去吧。”慕茗竹显然是等着看少年笑话。慕家虽不算大家，但是外人要想进来必须有专人引导，因为慕家的是迷宫似的建筑。倘若碰巧能跟着人混进来，那么能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见慕茗竹转身欲走，少年突然情绪有点低落。

“那好吧，就让我在你们这自生自灭吧。”少年做出一种决绝的姿态。

“那不行，你不能在这自生自灭，你得出去。”明知道前面显然是故意试探，慕茗竹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我不知道出口在哪。”

“我认识，我带你，但你得告诉我，你是谁，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我来这，是因为……我饿了，想找点吃的。”

慕茗竹满脸黑线，这个理由也太搪塞了吧。

慕茗竹带白寒去厨房寻了些糕点，就带他出了慕家。她不知道的是白寒已经在来过的路上留了记号，这条路不久后就会成为一条死亡之路。

遥远处一家酒楼屋檐之上，女子接住了飞来的信鸽，脚上绑着一个信件，上面绘有一种独特的花纹，那是寒玉阁独有的标志。

“云裳大人，怎么样，是少主的消息吗？”名唤云裳的女子点点头。

“少主一人还是太危险了，要不要属下派些人去保护。”

“不必，少主的能力的不至于还需要别人来保护。”

云裳转过身，手指尖隐隐有紫气缭绕，刹那间汇聚成一团巨大的气流，呈凤凰之形。

向上一挥，那凤凰便直冲云霄。酒楼上空顿时风云失色，远而望去，只见凤凰周身吐露霞光，在天际游离，引来众人围观。云裳再一挥手，所有的场景便都不复存在，仿佛海上暴风雨之后骤然间恢复宁静。

云裳微敛神情，腰间的丝绦随风飘举，遗世独立。斜睨眼下前来围观的众人：“有时候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身着一席黑衣的下属匆忙过来，对云裳耳语几句，云裳微微蹙眉:“千珏子回来了？她此刻在哪。”

“使者正在客房等候，说是有新的发现，要告予大人。”

云裳似乎想到什么:“那个医女怎么样了？”

“那个女子嘴硬的很，到现在为止什么也不肯说。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不给她的食物和水，看她还能坚持多久。”

云裳挥挥手:“先给她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好吃好喝招待着，她可以帮助我们。”

下属面露难色:“大人，这……”

云裳神情不悦:“怎么，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不不，属下岂敢，属下立刻把大人的意思传达下去，属下告退。”

云裳走进客房，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闻声回头，青衫一袭，紫气缭绕指尖，正是涂澜的模样。

见到云裳立即屈膝见礼:“千珏子参见云裳大人。”

“使者不必多礼，今日你化成医女涂澜的样貌，可有什么发现？”云裳落座，端起眼前备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香气就缠绕住味蕾，慢慢散开。

“大人猜的果真不错，慕家确实有寻找‘芳鹤子’的意思，虽然慕茗竹并未正面回应，但从她的神情来看，确实如此。”

千珏子用手在脸前拂过，那张涂澜的样貌立刻变成了另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吹弹可破，肤如凝脂，俨然一个倾城的美人儿，恐这人世间也寻不到几个这样的女子了。

云裳见此情形：“这是？”

千珏子回应：“这是属下真正的样貌。”

云裳略戏谑：“不是说千珏子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么，怎么今日竟肯揭开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属下既已归顺寒玉阁，自然有坦诚相对的道理，况且属下相信云裳大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云裳仔细端详面前的佳人：“很好，不愧是千珏子，有想法。你若对寒玉阁尽心尽力，我必不会亏待你。”

“谢大人。”千珏子微微颔首。

此时，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

“大人，属下有事求见。”

“进。”云裳波澜不惊地开阖桃花般的双唇。

“是属下办事不力，让那个医女趁机逃走了，请大人责罚。”他一进门就半跪向云裳请罪。

云裳表情依旧，难以捉摸她的想法，手指轻抚袖口上的刺绣：“哦？涂澜。有趣，逃出去又能如何。”

“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不会让她逃出此地的。”

“医女涂澜，在此地并无可投靠的亲信。”云裳分析。

云裳示意千珏子：“你去通知少主即刻回御龙庄！”

……

“白寒，这是你的名字？”慕茗竹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点头。

慕茗竹对少年摆手：“好吧，白寒，这次我且不过问你来的目的，下次再见时我不会留情的。那么，后会无期吧。”

少年突然抓住慕茗竹的手腕，不容她挣扎就给她戴上一串珊瑚珠，慕茗竹下意识地推开他：“你……”

少年闪出一抹自信的笑：“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而且是你求着和我见面，我敢保证。”

少年盯着慕茗竹的眼睛，收起一贯的戏谑：“另外，这个串珊瑚珠你好生保管，到时候自然会派上用场的。记住，一定要时刻戴在身上。”

慕茗竹端详手腕上的珊瑚珠，晶莹剔透的珊瑚里游离着鲜红的脉络，其中一颗珊瑚珠上绘有奇特的纹理，不辨所指。她抬头刚想再问，少年已经不在视野之内了，好快的速度！

“奇怪的人。”慕茗竹若有所思，但还是决定保留这串珊瑚珠，脑海中浮现少年刚刚的话，喃喃道：“以后能再见的话还是归还给他吧。”

御龙庄。

涂澜利用迷香成功从御龙庄的地牢里脱身，然而此地机关重重，宛若一座迷宫，凭借一路来偷偷留下的记号，竟然也不能走出去。

素闻御龙庄地盖千里，无墙无卫，山环水绕，自成一派。今天找了一天还真的发现了无墙无卫这个特点。

此时已是黄昏，涂澜不经意来到一处独特的建筑前，画梁飞檐，回廊悠长。看着不似普通人的住处，不如进去看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只是如何才能进去呢，涂澜发现了新的难题。

“少主，您回来了。”

突然传来的人声，涂澜警惕地隐匿在暗处。

换去来时的衣冠，适才白衣胜雪换成此刻更显尊贵的琉璃穿丝墨玉袍，玉带束冠，腰间挂着一个玉质上好的玉佩，目光凌厉，完全褪去了刚才的少年韵味，自然令人生畏。

白寒看着镜中真正的自己：“不愧是易容高手的千珏子，不仅变换容貌，连年龄都能伪装。”

“少主过誉了，属下别无长处，唯有这一点得以在江湖上保全性命而已。”

千珏子正想继续说，白寒桌上一个精致的匣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注意到她的神情，白寒打开那个匣子：是一串珊瑚珠。

“原本是一对的。”

千珏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白寒说这话时竟有些伤神。

“云裳找我何事？”白寒问。

“少主，云裳不请自来，还望见谅。”云裳身姿轻盈，脚步生风地朝他走来。

白寒道：“无妨，大人如此着急找我回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少主可知，为何江湖中制香世家如此之多，而独慕家一枝独秀。”

白寒略思索，目光凌厉：“为何突然问起这？”

云裳目光触及白寒手边的匣子，没有直接回答：“为何这珊瑚珠只剩一串了，不知这另一串在哪？”

“这个你无须多问。”白寒目光陡然如利刃，起身欲走。

身后传来云裳提醒的声音：“云裳无意干预少主生活，只是少主要记得我们来这的使命是什么。”

“我从没忘过。”白寒丢下一句话：“我很快就会取得慕茗竹的信任，一个区区慕家现在不过是笼中之鸟等着被宰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