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阴谋

辛梨若赶到的时候，眼前是如此血腥的场面，慕茗竹倒在血泊中，千珏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竹姐姐！千珏子你竟敢私自杀御龙庄的客人，哥哥不会放过你的！”辛梨若哭得梨花带雨，抬着气息奄奄的慕茗竹就往外走。

“小巫女，可不能这样冤枉我，她是闯进禁地被巨龙伤的。"

“是吗？”辛梨若怀疑地看了眼千珏子。

其他的其实都不重要，她最后悔的事来迟了一步，就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千珏子没再说一句话，就这样跟在辛梨若身后，可她从不后悔，为了云裳。

这边跟着辛梨若来的涂澜，见她带着一身是血的慕茗竹出来，顾不得暴露身份。

“我来背她，你给我带路。”

白寒没有想到，仅仅一盏茶时间，他的竹儿竟是这副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奄奄一息的慕茗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我恨你，白寒……”

白寒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暇追究前因后果，他要救她。

“带我走。”慕茗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拽住涂澜的衣袖，气若游丝：“求你了，快带我走。”

原本秩序井然的宴席，此刻全部乱了套。

筠阳挤进人群中，看见涂澜正抱着慕茗竹。

“茗竹，怎么会这样！谁做的！”筠阳发了疯似的大喊，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她刚才苦苦哀求我们带她离开这里，郡主。”涂澜泣不成声。

“怎么可以，现在是救人啊，怎么能由着她，来人啊，快救人。”

筠阳想到什么，顿了顿：“救不活她我和她一起死。”

此言一出，全都心急如焚。

云裳竭力保持镇定：“来人，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她第一反应就是如果慕茗竹死了，就得不到绕骨寻香的方法了，云裳寻此多年为的就是为筠阳郡主找到久驻容颜的方法。就血统来说无论是在尘世还是在极寒之地，筠阳郡主都是身份极为尊贵的人，然而只有一半神族血脉不足以让筠阳和他们一样年岁久长。

没人想到，极寒之地的入口就在御龙庄，而此刻能救慕茗竹的只有极寒之地的玄冰暂且保存慕茗竹的身体，才能接着去想下一步该如何。

云裳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千珏子，除了她还有谁，只是她却不能处置她，这个人她竟然还必须保护，因为她还有价值。

慕茗竹被送到寒玉阁，千年玄冰制成的冰棺能护住她的心脉，白寒让无关人等出去等候，云裳等人留下商量如何救人。

白寒没有耐心再等，早就吩咐辛梨若去密室拿来'芳鹤子'，辛梨若一送过来白寒就屏退左右，这一次，不能再出差错，她必须亲自来。

白寒将“芳鹤子’嚼碎喂慕茗竹服下，然后为她输内力，慕茗竹伤得太重了，白寒输了十年内力仍是不见她醒。

白寒正准备继续为她输内力时，涂澜未经允许就闯进来，白寒大声斥责：“谁要你进来的，滚出去！"

涂澜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担心慕姑娘，我是医女，能帮她的。”

白寒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伤人了，就道：“你是竹儿的朋友？”

“恩，不瞒殿下，我原本是来救她的。”

“你喊我殿下，你是……”

“属下是云裳大人在江湖中的眼线之一。”

白寒错愕：“你竟然也是极寒之地的人。”

“那殿下现在放心了吧。”

“殿下累了吧，我来照顾茗竹吧。”涂澜没再称呼慕茗竹为慕姑娘，许是她觉得那样喊她会让白寒产生她与慕茗竹只是点头之交，就不会放心交予她照顾。

果然不出所料，白寒沉思片刻，抛出几个字：“也好，劳烦你了，一定要好生照顾她。”

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白寒感觉太阳穴微微有胀感，揉了揉这种感觉依旧不减，输了十年内力果然自己的身体都快吃不消了呢。

而慕茗竹也终是没有死成，朦胧中，这些话全都被意识漂浮着的她听在耳里，她想睁开眼睛，终是徒劳。

想想躺着也挺好的，不用面对残酷的事实，不用质问白寒为何如此对她，更不用去想那些是是非非。

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不抗拒死亡，如果现在可以动的话，慕茗竹的脸上一定是冷笑。

白寒刚刚出寒玉阁，涂澜就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喂慕茗竹服下。

“睡吧，最好永远也别醒过来了。”

只是丹药根本喂不进去，还是含在慕茗竹的口中。

涂澜忿忿道：“为什么你都这副样子了，殿下居然愿意为了你耗十年内力！为什么！你跟她不过认识几天，而我才是爱了殿下多年的人！凭什么？”

这些问题自然是不会得到回应的，只是全被慕茗竹听在耳里，原来身边这么多想自己死的人，活得还真失败呐。

慕茗竹开始燃起了求生欲望，你们这么想我死，我偏不如你们愿。

尽管胸口还在剧烈疼痛着，此刻慕茗竹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活下去，让你们这些伤害我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慕茗竹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吐掉口中的药丸，目光如炬地看着涂澜的眼睛：“你想我死？我还居然被你楚楚可怜的外表欺骗了呢，我还真是可笑!”

慕茗竹突然醒来让涂澜有些乱了阵脚，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脸上攒出一个善良的微笑：“怎么会呢?茗竹，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别装了，我虽然是昏睡的，但我的神志很清醒。你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慕茗竹走近涂澜：“你……喜欢白寒！我很好奇你的身份，你猜如果他知道你想对我下毒会做何举动呢？”

“你千万别告诉他，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想害你的。”涂澜突然跪在地上抓住慕茗竹的衣裳央求道。

“我只是因为爱他啊，你不也爱他么，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

显然这句话戳中了慕茗竹的痛处所在，慕茗竹看着涂澜毫无尊严地乞求也就心软了，她说得也没错。

“算了，这件事我不追究，只是希望你好自为之。”慕茗竹转身，没再看涂澜。

“有劳挂心。”涂澜对着慕茗竹的后背重重地击了一掌，慕茗竹防不胜防，一口殷红的鲜血吐出：“你……”

涂澜收起刚才的那副可怜的模样，道：“兵不厌诈!要怪就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下了阴曹地府记得喝碗孟婆汤，把这世的痛苦忘了吧。”

原来自己还不够心狠，才落得如此下场，慕茗竹半跪在地上，硬撑着不肯倒下。涂澜抽出腰间的匕首走向慕茗竹，慕茗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皮肤被划开的声音，慕茗竹猛然用手抓住匕首，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而她的脸上留有刚刚涂澜划上的一道血痕，她想毁掉自己的容貌。

“哼，你还真是不择手段！要杀便杀，磨蹭什么！”慕茗竹对人世间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松开抓住匕首的手。

“我不会亲手杀你，我会看着你自己痛不欲生地死去。”涂澜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慕茗竹注意到涂澜手中的匕首上的血迹已经泛黑：“匕首上猝了毒！”

“放心你不会很快死的，这种毒会慢慢发作，第三天的时候你就可以解脱了，好好享受你人生最后的时光吧。哦对了，这种毒无药可解，你就只能看着你这脸在第三天溃烂而死吧。”

涂澜离去的脚步声回荡在慕茗竹的耳朵里，只是她的思绪现在一团糟。

“她算准了我这副模样一定会选择死这条路，溃烂而死。”慕茗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真的不敢想象那个场景啊。

慕茗竹从衣裳上扯下一块布蒙住脸，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涂澜，若我慕茗竹能活下去我必不会放过你。

可是如今她慕茗竹才是失败者，而且是彻头彻尾的败了。

慕茗竹自诩以为自己洞察力过人，没想到还是栽了。

从寒玉阁到御龙庄，如此复杂的地形慕茗竹竟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死而复生以后感觉身体有些不一样了，记忆力似乎也变好了。

想必是白寒用了“芳鹤子”吧，想到这，慕茗竹笑自己到如今竟然还在想着他。

“救我不过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罢了。”慕茗竹努力让自己认清现实，这世道终归是欠了她的。

到了，御龙庄的出口银湖，瀑布一如既往地飞落九天。

慕茗竹看四下无人，纵身飞入瀑布里。

果然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出口。

瀑布里是一个巨大的隧洞，通往之处即是外面的世界。

脸上的血痕已经结痂，但显然不会好转。

“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样死了！”她想着回了慕家也许可以找到治疗自己脸上的毒伤的方法，而她不知前面有怎样的事实在等着她。

走了许久，慕茗竹终于看到了出口，就这样一直跑回慕家，然而与她所想的不同，往日里热闹的慕家如今一个人也没有。她推开半掩着的们，走进那个她待了十七年的家。

什么也没有了，到处是断壁残垣，一片荒凉景象。

她找遍了所有的屋子，婢女，伙计，还有自她爹娘去世后就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的管家，都不在。

在找完最后一间屋子，慕茗竹心灰意冷地走出房门，在走廊里发现一滩血迹，慕茗竹蹲在地上掩面而泣。“怎么会这样，我才离开了几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慕茗竹赶紧找了个暗处躲起来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 找到了吗？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来这里，必须找到她。”

“属下并未找到，看来她是逃到其他地方了。”

“这个声音是——白寒，看来她逃跑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可如今想想自己什么都没了，亲人，朋友。慕茗竹感觉很害怕，她想知道如果她露面白寒会不会保护她。毕竟自己心里还是爱他的，尤其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后，能保护她的可能也只有他了。

慕茗竹差点喊出了白寒的名字，只是下一秒她到嘴边的话就消失在风中。

“那就把这个地方烧了吧，那些人的尸体也要尽快处理好，必须尽快解决，以防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慕茗竹这才如梦初醒，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一直看到的样子。那个会和她开玩笑，会搂她入怀问她喜不喜欢他，会在自己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去救她的白寒根本就是他伪装的。

"属下昨日连夜叫人把所有的尸体全部埋在了慕家后院的大树下，然后就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去御龙庄向您汇报了。”

眼泪从她的眼角划过，难怪自己找不到一个人，还有走廊里触目惊心的血迹。恍惚间她看见白寒燃起一把火，顷刻间火苗就如火蛇般往上窜，她的眼中留下的是他离去的冷漠背影。

慕茗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然后在浓烟中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她太多记忆的家。所有的爱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化为一道利刃狠狠地扎进她心里，叫她再不能忘记这仇恨。

慕家的熊熊大火引来了群众围观，慌乱中有人报官，有人提水救火，当然都只是杯水车薪。大火只半个时辰就将整个慕家燃为灰烬，然而官府无能，以失火为名匆匆结了案，多么可笑。

她绝望的问自己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多希望这是场梦，梦醒后，所有的一切依旧如往昔般美好。

慕茗竹突然发了疯的跑到最近的一座山边，那里有棵生长在悬崖旁的大树，慕茗竹每次心情不好就会去那，而这次真的是无家可归了。何况现在的她已经不能露面，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可能会害她。

山中刚刚下了一阵雨，空气中还有漂浮着的水滴，伴随着口中的血腥味，慕茗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有泪水从脸颊流过，这么多美好的风景，怕是再没机会看了。

终于找到了那棵树，慕茗竹走近，就靠着树干坐着。

没想到，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居然是在这里度过的，想想也真是可悲。

不知躺了有多久，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脸上传来一阵阵的灼热感，慕茗竹忍住不碰那道血痕，天知道现在自己的脸变成什么样子了。

“咕……”肚子又不争气的饿了，难不成毒还没发作自己就要饿死了吗，她一心想着报仇，便执意自己不该这么容易就放弃。

“不行，还是得找点果子填饱肚子，必须得想办法先活下去。”慕茗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