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退伍骑士

人，总会老去。哪怕你年轻的时候能力扛千军，但也总有那么一天，会被年轻的后生超过。这，在斯瓦迪亚的骑兵队里，简直不能再常见了。而且，哪怕在斯瓦迪亚这个崇拜骑士的国度里，每个领主所拥有的骑士，数量一般都是一定的，由领地的收入决定。

要训练一名骑士，消费是庞大的。首先，斯瓦迪亚的骑士都是年纪轻轻就从训练营中被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他们会被被送入某位贵族的麾下，成为骑士侍从。经过一定的训练以后，正式成为一名骑兵，为领主效力。等在当骑兵的时候攒够了军功，才能受到领主的封赏，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斯瓦迪亚最低阶的贵族。这段时间很可能持续十数年甚至数十年。

时间消耗还在其次，骑士的武器，铠甲，马匹都是都得由贵族置办。一名骑士有哪些装备？我们数数。头上是一顶可以说是斯瓦迪亚骑士标志的骑士巨盔，另外还得配备一顶格斗时用的开放式头盔。身上是斯瓦迪亚特产的无袖板甲套装，包括板甲胸甲以及配套的锁甲，手套，战靴。武器有一杆骑枪，一柄手半剑，一柄钉头锤和一面骑士盾。战马更不得了，必须选择最好的斯瓦迪亚平原黑马，因为这种马的力量足够强大，能扛着重装马铠进行冲锋。而重装马铠是一种复合甲，其价格甚至比无袖板甲套装还要昂贵，更别说还有骑士的工资，领地和装备的日常维护和保养了。尤其是现在，为了强化骑士们的中距离的攻击能力，已经有贵族给他的骑士们配备了用手就可以上弦的手弩，和配套的短弩箭，这再一次增加了养骑士的成本。

所以，每当一批新秀被选中时，必然会有一批“不堪驱使”的老兵被淘汰，当然，这个不堪驱使，是和精英骑士们相比。

退伍的骑士们还好说，他们有封地，好歹能养活自己，而被淘汰的骑兵呢，那简直是净身出户。然而，他们常年和骑士们混在一起，被骑士精神毒害颇深。他们看不起那些为了利益可以抛弃信誉，抛弃良心的佣兵，更耻与之为伍。所以，当平日里积攒的工资花完以后，骑兵们就不得不开始忍受贫困的生活。当然，贵族们也不忍心这些老伙计就这样穷困潦倒，所以，他们在骑兵们被淘汰之后，会重新招募他们作为军士或者教官继续为领主效力。只是，这些名额太少，依然有很多潦倒的退伍骑兵们在贫困中打滚，直到死去。好在他们很少会用自己的武力恃强凌弱，所以，也没有对城市治安造成多少麻烦。

同样因此，法提斯这一招呼，说有赚钱的买卖，一下子就来了不少人，现在，正整整齐齐地列队在沐的面前。他们有些是和法提斯关系不错的老兵，退伍之后，生活实在没了着落，才打算过来碰碰运气。而更多的，则是法提斯原来的部下。他们相信自己长官的人品，死活不肯攀咬法提斯，所以，被那些阴险的贵族们提前退了伍。现在，听到自己长官的召唤，就立马重新投入他的麾下。

沐看着眼前这些老兵，心里也不由地有些震撼。不愧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哪怕就这样站着也气势凛然。他们貌似为了表示自己的骑兵身份，还统一穿上了要么破旧不堪，要么已经被洗白了的红底黑狮战袍，只是，战袍下早已不是精良的甲胄，而是破烂的皮甲或者生锈的锁甲，他们手头的第纳尔也只买得起这些垃圾了。

“各位骑士大哥，欢迎欢迎。”沐躬了躬身子，“我的货物和性命，就交给大家了。”

一名胡子花白的骑士皱了皱眉，“我说，小哥，我们是骑士，不是佣兵。”他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显，他宁可饿死也不会和佣兵为伍。

沐笑了笑，“没错，高贵的骑士岂可是贪婪的佣兵能够相提并论的？不过，现在无关生意，只不过是一个备受欺凌的小商人向正义的骑士大人申请庇护而已。至于帮助弱小，应该不违背五德吧？”

老骑士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这就是了嘛。”沐笑的更加愉快，“作为一位有担当的商人，怎么能就这样让护卫他的骑士白跑一趟，所以。。。”

老骑士皱眉，“这和佣兵有什么区别？”

沐点点头，和气地说“诸位为我奔波，还不愿意收我的感谢金，此等高尚的人格，实在让我佩服。”然后，他抬起头望着天空，脸不红气不喘一口气道“可是，沿途的补给，您和您兄弟铠甲武器的损耗，战马的草料，以及其他的一些必要消耗让我敬敬心意总可以吧？但是，我又不是骑士，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补给最好，所以，干脆就将资金提供给各位，大家自行选购，以免闹出些不愉快。只是呢，我现在又有些周转不灵，这些钱只好先请大家先垫着，等商品换成钱以后，再一起向大家结算，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骑士们听完，齐齐将目光投向刚刚说话的那位老骑士。老骑士思忖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沐老板，感谢您的慷慨。”

闻言，沐大大地喘了两口气。艾玛呀，跟这群榆木脑袋交流实在是太费力气了。

“您肯答应真是太好了，”沐一边舒着气，一边回答“只是，我已经没有钱雇佣苦力和伙计了，还得麻烦诸位客串一下。”

“理应如此。”骑士们纷纷答道。

趁着骑士们都各自离去的时候，沐凑到法提斯跟前，悄悄问“嘶，那个骑士老爹是谁啊，好像很有人望的样子？”

法提斯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老骑士，小声回答“他叫迈尔，是个正牌骑士。以前在战场上他带过我一阵子，现在退伍了。其实，真要说起来，在包括我在内的这一群人中，他的资历是最高的。”

“哦，他还是个贵族？”沐愣了一下，“他应该有自己的土地啊，干嘛还出来当保镖？”

法提斯苦笑，“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天只想着怎么杀人，这土地怎么管理地好？骑士们退伍了以后都面临这这个难题。挺过去了，就能凭借土地的收入勉强度日，挺不过去。。。”法提斯冲着老骑士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就像这样，卖掉了田产和庄园，加上存下来的一点工资，拮据地过完剩下的日子，或者昧着良心出来接点私活。我想，被我鼓动过来的这些老伙计都已经做好了类似的心理准备。”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太难做的。”沐笑了笑，道。

仓库前，沐的驮马和货车已经停好。他走上前，打开仓库的大门，一阵浓郁地香气立马让骑士们精神一振。

老骑士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些货物是。。。”

“香料。”沐看着老骑士说道，“库吉特来的上好香料。”然后拍了拍手，望向了整个队伍，道“各位，吧货物装上车吧，我们的旅途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说，”老骑士嘿哟一声，扛起一袋香料，看着身边正在吃力地调整负重的沐，问道“虽然我不懂商，但我也知道，苏诺这地方贵族多，香料在这里应该卖地更好吧？”

沐费力地顶了顶肩膀，让香料袋子不至于掉下来“法提斯大哥没跟你提过么，苏诺这地方有贵族在搞垄断，所以。。。”沐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混蛋！”极富正义感的老骑士怒喝一声，“一群人渣！你知不知道谁在这么乱搞，我还认识几个现役的骑士，能在伊斯特瑞奇国王面前说得上话。”

闻言，沐有些感动，这些骑士虽然是死脑经，但的确品格高尚，哪怕对自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家伙也愿意伸出援手。只是，很快，他又苦笑了一下“我连贵族区的门都没进去，怎么知道针对我的是谁啊，那该死的商会长也守口如瓶，八成收了好处。”

“话说，我倒是知道一家经营香料的贵族，”法提斯嘿咻一声，轻松地将两袋子香料炕上肩，“而且相当熟。”

“谁？”沐焦急地问道。

“劳格拉男爵，我的死对头。”法提斯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