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提莫特的玫瑰

番外篇:提莫特的玫瑰

数年前的某一天,罗多克,杰尔喀拉近郊。

鲁迪小镇,与罗多克其他的山中村镇没什么不同,通过出卖皮毛,药草和其他一些山货换取第纳尔,有的还隐居着一两个老工匠,勉强给村镇里的税收添些光彩。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平凡的小山村,却是当年罗多克共和国议会会长铁杆家族,现在的库尼亚斯家族最后的庇护所。

“老妹,衣服换好了吗?”一身铠甲打扮的库尼亚斯站在楼梯口,对二楼妹妹的房间大声喊道。

“早呢!”提莫特叹了口气,同样大声地喊道。此时的她,正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因为常年疏于维护,她的头发现在非常散乱,打理起来相当费劲。

“那你快点,时间不等人啊!”

“老哥你费什么话,”妹妹不满地朝楼下喊道“嫌我慢就先走啊,反正我去不去都无所谓!”

“哪能啊,”库尼亚斯赶紧安抚道“毕竟是国王的生日宴会,每个领主都会带上女眷的,这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就那个该死的地中海?”提莫特撇撇嘴,“那个老不死的害死了老爹,你居然还屁颠屁颠地跑去庆生,祝他长寿?我可不想受这窝囊气。”

“老实说,我也不想,不如我们反了吧,去别的王国,或者去找议长。”

“你脑子抽了吗?”提莫特尖叫起来,“以现在这个局势,哪个国王愿意收留我们这个大麻烦?就算收留了,我们到哪里不是当炮灰?”

库尼亚斯摊摊手,“在这里不也是炮灰么?”

“这不一样,在罗多克,好歹还有领地让我们苟延残喘,到了别的地方,我们只有那些亲兵作为筹码,一旦那些人死光,可能还会被干掉以作为和葛瑞福斯交好的筹码,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这些事儿?”

“所以说咯,”库尼亚斯冲着自己的妹妹无奈道“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提莫特咬牙道。

“这不就是了,闹什么别扭啊。”年轻的领主撇撇嘴,继续劝道“放心好了,这次宴会罗多克全部的年轻俊杰都会参加,说不定还能找到未来的妹夫呢。”

“妹夫?”提莫特冷哼一声,“就算我想嫁,那也要有人敢娶啊。那帮罗多克领主家的蠢材有几个敢忤逆葛瑞福斯的意思向我求婚?”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库尼亚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这次的生日宴会不仅是封臣会参加,据说像罗登-罗斯,坠星岭等一流商行的老板都会到场,尤其是罗登-罗斯,据说是全大陆最年轻的大商人呢。”

“最年轻,哼哼,你还信商人们的自吹自擂啊,”提莫特讥讽地笑出了声,“在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看来,只要头发还没白就算得上年轻,就算头发白了,用染料染染,又返老还童了。看罗登-罗斯的那规模,我敢说他们的老板至少四十岁,搞不好还是个大腹便便,连走路都要人扶的胖子!”

“好啦,老妹,别抱怨了,”库尼亚斯无奈道“你搞好没呀!”

“快了,再等一下!”

。。。

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无聊。提莫特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竞技场里捉对厮杀的武士。没错,现在正是每次重大宴会都有的保留节目,竞技大会。理论上来说,这种不见血的格斗大概只有常年宅在家里的贵公子和贵女才喜欢,像自己这种不喜欢暴力的,以及久经沙场的将领大概会觉得很无趣吧。。。不,他哥或许就是一个例外。明明自己在战场上比谁都凶悍,但到了这里居然还能看的津津有味,那副手舞足蹈给自己支持的战士加油的样子,看起来真是蠢到了极点,要不是不想拂了葛瑞福斯国王,估计他自己会亲自下场厮杀一番。

唉,这老哥,真不让人省心。提莫特扶额摇了摇头,用扇子挡住嘴,轻轻打了个呵欠,然后又百无聊赖地看起了比赛。说实话,其实不喜欢暴力的大小姐也不少,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着最近时兴的妆容和衣饰,或者谈谈国王和封臣之间的一些八卦,比如谁谁谁又把谁谁谁给绿了啊,谁谁谁又把自己的老公给绿了啊之类的。不过,这些话题她同样不感兴趣,甚至觉得比场下那些一点杀意都没有的格斗还要无聊。

嘛,就算她有兴趣,估计也没人愿意和她聊吧,看她身边一圈的真空地带,以及那些贵妇人看老鼠一样的眼神就知道了。就算一些没见识的公子哥过来搭讪,问清楚自己是库尼亚斯领主的妹妹之后,也就立马找由头离开了。一帮胆小鬼。提莫特在心里给他们打下了这样的标签。

“接下来,将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由罗登-罗斯的老板,大商人沐,对战克斯利达领主之子,达理安!胜利者将会获得高达5000第纳尔的奖金,以及进入城堡与葛瑞福斯陛下共进晚餐的权利!”

罗登-罗斯?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提莫特精神一振。罗登-罗斯的老板,居然还打进了决赛,真是件稀奇事儿,不会是他花钱让人放水吧。

“下面,有请绿色方,罗登-罗斯的沐进场!”随着大嗓门的一声吼,看台两边的乐师奏起了激昂的进行曲,场地一边的闸门被提起,一名身穿绿色战袍的武士提剑走了进来,向着看台微微一鞠躬。

“另一边,蓝色方,克斯利达家的达理安!”随着同样的乐曲,那位领主的继承人也潇洒地走进了场,分别向四个方向鞠躬,还脱下头盔,给了女士们一个飞吻。这在看台上引起了一片尖叫,而提莫特,恶心地撇撇嘴,一副想吐的样子。

在国王陛下的见证下,决斗很快开始。达理安一手剑,一手盾,慢慢地绕着圈子向沐的方向前进,而沐则不慌不忙地把盾牌背到背上,双手握住剑柄,等待敌人的到来。

就在两人只有几步远的时候,达理安突然发起了冲锋,然而沐的反应更快,一个转身,躲过了盾牌的撞击,然后借着敌人盾牌造成的视野盲区,就势转到了他的身侧。而此时的达理安发现敌人位置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来不及任何反应,就被一脚踹在了腿弯上,整个人连着盾牌轰然倒地。

沐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立马用膝盖压住了意欲挣扎起身的达理安,然后将手中的木剑插在了他的脖子边上。

裁判见此,立马向大嗓门示意,而大嗓门则喊出了最后的比赛结果,“胜利者,罗登-罗斯的沐先生,他将获得5000第纳尔的巨额奖金,以及与国王陛下共进晚餐的荣誉!”

哟,没想到这家伙剑术居然这么老道。提莫特有些惊讶,之前还以为是个胖老头呢。

而场下的沐,听到结果以后也站了起来,同时,还向败者伸出了手,将他拉起,一起脱帽向观众们鞠躬致意。这颇有风度的行为又引起了看台上一片掌声。

当沐重新起身的时候,提莫特也看见了他的脸。真是。。。意想不到的年轻呢。。。虽然脸上的神情有些让人难以捉摸,但也颇为耐看,而且岁月的风霜还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刻痕,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就比她老哥小上那么一点。就是。。。嘴唇上那两撇滑稽的鼠须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不过,当他面见葛瑞福斯,并从他手中接过赏金和花束之后,提莫特看见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捉摸不定的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时,原本挺好的映象顿时跌落到谷底。她自嘲地摇摇头,果然,哪怕是所谓的青年才俊也免不了向权贵低头呢。呵呵,毕竟,这个世界就是他们的。

。。。

沐在休息室换下了铠甲,手里捧着花束有些出神。这束玫瑰,只有最中间那支最华美,开放的最灿烂,旁边作为配饰的则暗淡很多,不仅个头,就是花型都逊色不少。

这种花他当然认识,不如说他的童年回忆就是被这种花所充满。这就是全大陆最好的玫瑰花,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产自罗斯岭的安娜托莉亚。沐将这鹤立鸡群的一支从花束中挑出来,然后将剩下的扔到了墙角。安娜托莉亚本身就是一种完美的玫瑰,哪怕有些瑕疵,也是另外一种美,沐还记得他爷爷曾经很自豪地对他吹嘘,像罗多克那种奢华,繁复的装饰,就是对这种花的玷污。

他理了理身上的礼服,将最后一支玫瑰插在胸口,然后走出了休息室。

当他抵达城堡大厅的时候,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贵族小姐们,眼睛简直开始冒金光了。这是宴会的另一个环节,比武大赛的冠军将在之后的宴会中,将玫瑰送给场内心仪的女子,这是求爱最好的方式之一,要是热情点的女性,搞不好当晚就会发生一段美妙绝伦的佳话。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送,但这样一来,就像是说你们所有人都是渣渣,我一个都看不上一样,会把在场所有的女性得罪个遍。

所以,沐很为难,他并不想和任何一个贵女产生什么关系,老实说,惹到这些花瓶搞不好就是大麻烦,比如死缠烂打什么的,还有同样死缠烂打的“情敌”。

他苦恼地挠挠头,干脆随便挑个顺眼的把花送了,然后象征性地聊两句就走。于是,他走向身边空荡荡的提莫特,然后递上了玫瑰花。

提莫特愣了一下,指着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啊。”

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是库尼亚斯领主的妹妹,提莫特。”

“喔喔,幸会幸会。”

沐嘴上这么说的,也没有收回递玫瑰的手。

提莫特有些诧异,“就算是这样,你仍然打算将玫瑰给我?”

“为什么不呢?”

“你确定你知道我哥库尼亚斯领主?”

“知道,前议长最铁杆支持者的后裔嘛。”

“那你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哦。”

沐闻言,轻轻一笑“如果连一朵玫瑰花都容忍不了,葛瑞福斯还怎么当国王?”

她玩味地接过了玫瑰,然后指了指忐忑地悄悄观察这边的罗多克领主们,嘲笑道“他们就不敢。”

“可不是嘛,”沐也朝那边望了一眼,“他们和葛瑞福斯是附庸关系,得靠着哈劳斯活,自然得小心一点。而我,和他算得上是合作关系,所以没必要像他们一般战战兢兢的。”

“合作?”提莫特立马领悟了这句话中的含义,再次被惊讶了一下,“你是说,你打算以平等的姿态对待国王陛下?这真是太疯狂了!”

“这可不是一位共和主义者该有的惊叹呐,提莫特女士。”沐看着提莫特,语气里带了点玩笑的意味“这不是你们倾尽全力所追求的吗?”

“可是,我们可耻地失败了。”提莫特摇摇头,“贵族体系毕竟是千百年来所形成的体系,国王的权威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国王统治这个国家,靠的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权威。”沐对提莫特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而是实实在在的势力,财富与人望。只要在这些方面能够与他媲美,与国王平等交谈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太小看国王了。”玫瑰在她的手里打了个转,“国王的背后有整个贵族体系的支持,就算你在这些方面能够达到同样的高度,又能如何,你能干的掉所有贵族吗?”

“我可没必要与所有贵族为敌,”沐狡黠一笑“国王陛下的金库若是掌握在我手中,你觉得我能和他平起平坐吗?”

“你的心太大了。”提莫特眯起了眼睛,轻嗅玫瑰的芬芳。但比起玫瑰清雅的香味,她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狂妄了,“只要还有贵族,你就不可能控制国王的财产,他们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不见得,”沐的笑容更加灿烂“如果整个王国的经济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呢?”

“这在开玩笑吗?”,提莫特脱口而出,可是很快她就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语气虽然有些戏谑,似乎却又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于是,有些狐疑地问“你。。。办得到?”

“谁知道呢?”沐耸耸肩,对提莫特微微鞠了一躬,“我还有点事儿要和其他人聊聊,就不奉陪了,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哎?”提莫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稍稍愣了一下,而沐,此时已经走进了会场的中央,与其他人攀谈起来。提莫特望着他的背影,秀眉一拧,故作神秘,狗胆包天,自不量力,她立马给那个狂妄的男人打上了这些标签。不过。。。为什么,在心里的最深处,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个男人或许能做到。她嗅着手里的玫瑰,不由得有些出神。

直到他的老哥端着一杯酒来到她身边,见她一副彷徨的样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那些庸脂俗粉中发现你的美的。”

提莫特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随手将手里的玫瑰插到了老哥的杯子里。

“老哥啊,你想要找个妹夫的愿望也许就能实现了呢。”

“噗!”库尼亚斯一口酒喷了出来,“你你你说什么?”

“谁知道呢?”提莫特灵巧地一转身,留给老哥一个靓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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