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终于，帝都

“起床了！”加里斯咚咚的敲门声把林德从床上叫醒。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平时这个时间他都是自然就醒来的，可能因为昨晚冥想的特殊缘故让他这次睡得很沉。不过一想到昨天居然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林德不禁兴奋起来，睡意也消散得无影无踪。“来了！”他向加里斯应声道，随后起床穿衣。因为是在堡垒内窗户全都十分狭小，所以纵然外面晨曦和煦内里还是要靠灯烛来一起照明。

一出门，加里斯就发现了林德的不对劲，于是他问向林德：“你这是…怎么了？”

“师父！”林德眼睛里都闪着光芒。“我昨晚做到了！感受到体内的光能了！”

“什么，这么快！”加里斯听罢也是一惊，紧接着他面露喜悦地拍了拍林德肩膀：“可以啊，比我当时都要快。”

“真假？”林德一脸不可思议。“那还能有假，我当初用了一周左右。不过我当时每天冥想不停的，考虑到咱们在旅途中你都没多少机会做，确实是比我快不少。”说罢加里斯接着继续问道：“这第一次…你感觉如何呀？”

“好像，好像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使不完的劲用不光的力一样。”林德如是描绘出了他的感受。

“那果然没错。”听罢加里斯点点头，这感觉证明了确实没错。“我得恭喜你了，林德，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加里斯明显很是开心，他感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至少在这个方面…林德的天分确认了。“先去吃早饭吧，等会咱们直接奔赴帝都。这一路劳顿也没能给你提供好的训练环境，赶紧回去是最好的。”加里斯带着欣慰说道。在一天的初始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加里斯感到今天都会是十分美好的一天。

吃过早饭阔别将军后，加里斯带着林德走上最后的旅途，向着帝都前的最后一段路程进发了。漫漫长路，如人世恍惚。且行且停，不拘于尘泥。夜行明月昼逐阳乌，天地为伴晨星指路。这是林德在他人生中所经历过的第一个真正旅途，也是他一切的开始。在这趟漫长但又回味无穷的旅程中，林德得到了太多太多。从黑水镇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开始，他终于要迈向帝都开启自己的新生活，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脚下行走的旅途虽然可能暂时告一段落了，但人生的旅途却从不停止。加里斯就这么带着他，带着自己的的希望和命运的赌博，朝着全新的未知领域进发了。

夕阳时分，四皇塔高耸入云的浅影总算出现在了天边。林德吃惊地望过去，他无法想象天地间居然竖立着这么一座雄伟的建筑，就像凡间通向天堂的巴别塔，连接着地表和天堂。此时四皇塔沐浴在夕阳的无限光辉中，更显得壮观绝伦美轮美奂。

“这就是议会的核心，四皇塔。”加里斯向林德解释道。他心中也十分舒畅，总算是回来了。

“天哪…”林德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去形容了，此刻他确实地感到了自己作为人类那沧海一粟般的渺小。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帝都的整个轮廓渐渐浮现出来，超出想象的庞大，超出理解的规模。“这就是帝都，作为城市的极限，只有亲眼看到过才能明白的存在。”加里斯如是说道。

“真的是，无法想象自己会在这个地方生活…”林德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听到这句话加里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孩子，生活这东西是不需要也无法去想象的。它就是我们的存在的当下而已。初来乍到总会是新奇的，特别是在帝都这种地方。不过很快你就会发现其实它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都是由人组成的地方。”

“这样啊…”

一路边说边走，很快他们两人就来到了帝都外围的边陲，四周到处都是忙碌劳累的身影，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贫苦大众。这一下好像就把林德从理想中拉回了现实，他感觉似乎理解了一些加里斯的话语“都是由人组成的地方。”

“师父，为什么这些人都住在外面？”望着帝都外围无数的砖瓦草房和人来人往，林德感到很是奇怪。

“因为里面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加里斯回道。“帝都分为三个部分，核心区，上城区以及下城区。核心区就不用说了，议会的本体所在。上城区则是所有议会术师居住的地方。而下城区，是服务这些术师的普通人们居住的地方。至于普通人生活所需的一切…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帝都外围。换句话说，这座城市中是为了术师们的居住而建，因此大部分普通人在这座城市中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因此只能生活再这城市之外。”

“原来是这样…”林德好像明白了。“难道这些术师们也吃这里的东西？”林德看到这边杂乱的农田和里面良莠不齐的作物接着问道，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那肯定不可能。术师们的粮食都是从皇家农场专门种植再运来。咱们来的时候经过的大片大片沃野桑田，你应该也都看到了吧，就是专门供给帝都术师的。”

确实林德回想起路上经过的大片农田，当时他还疑惑为什么只见田地却不见村庄，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路略过城外之城，两人来到帝都城墙脚下。在术师专用的通道处出示了下令牌，加里斯带着林德顺利进入。城中之景映入眼帘给林德的第一感觉就是整齐有致，错落有序。特别是跟方才经过的帝都外围相比。在这里所谓城市的质感实实在在的体现了出来。宽敞干净的街道，衣装得体的行人，雅致整洁的店面，无一不透露着“秩序”与“规矩”的实感，也就是所谓城市存在的基础。聚集起来的人，最多只能称之为聚落。只有在发展出道德底线与规则约束后，才能开始称之为“社会”。而城市，自然也就是社会发展所带来的产物。忙着四处看着城中光景，林德像是初入大观园的懵懂少年一般。当然实际情况亦是如此。

“师父，那面墙壁…是什么…”都不用回去看林德的目光，加里斯知道他指的肯定是灵法之壁。“那个是灵法之壁，分隔开上城区和下城区的城墙。”

“看起来好壮观！”林德感叹道。“不过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此时天色以渐晚，灵法之壁透出了有别于其他建筑更加深沉的黑色，就好像黑夜本身一般。所以虽然他的庞大和恢弘让林德十分震惊，但这奇怪的地方也让他十分不解。

“习惯就不觉得了。”加里斯只是简单的回道。他在更深一层的理解上也知道灵法之壁的独特之处，但他同样也不知道原因。总之这堵墙壁中有着非同寻常的秘密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挖掘出来。

又行了一会，两人终于来到了灵法之壁脚下，抬头向上看去的林德不禁流下一丝冷汗，墙壁略微倾斜的角度这样看去就像随时将要倒向自己的巨山一般，林德感到自己连呼吸似乎都收紧起来。

故技重施两人来到上城区，先前帝都外围和下城区的差异如果用天差地别来形容，那么下城区和上城区之间带给林德的感受便也是同样的天差地别。如果说帝都外围存在的核心是“生存”，下城区的存在的核心是“居住”，那么上城区的核心…便是“享受”。从奢华美观的街道，到华丽无比的建筑，再到街上珠光宝气的行人们，这里所透露出来的气氛，是一直以来挣扎在生计中的林德所从未体会到过的。不用担心吃饱穿暖，不用担心风餐露宿。只是站在这里，林德就有了所谓衣食无忧的感觉。甚至对这里而言“舒适”都不再是一个衡量标准，而是最最基本的要求之一，充分满足在吃饱穿暖之上那多姿多彩更加复杂的种种欲望，似乎才是这里存在的意义。加里斯左转右转，最终在一处建筑前停下马来。 “我们到家了。”边说着，加里斯露出了难得一见发自内心的真挚微笑。

第六十章 初来乍到（1）

出乎林德意料的，加里斯的家中倒是没有太多摆设，简单不过不简陋，在不算大的房间中刚好显露出优雅与温馨的感觉。客厅中铺着绣着不知名模样巨龙的针织地毯，上面一个原木茶几和几个真皮沙发。周围一些柜子摆放物件，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墙壁上满满的挂饰，有硕大的尖角，有不知名的鳞片，有似乎是利齿样的东西，还有一些林德叫不出来名字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整面墙看上去…就像展览壁一样。

“这些都是我狩猎得来的战利品。”看到林德惊奇的目光，加里斯走过去介绍道。“有时间再给你一一介绍。”他的目光定格到下方一个软软的物体上，正是前不久刚刚拿到的龙蜥舌。此刻它安安稳稳地挂在墙上，好像先前激烈的战斗不复存在一般。“红澪她…你师母还没回来。说起来你应该见过她了吧？”加里斯转而问向林德。

“见过，见过。”回忆起上次也是第一次见到红澪的时候，林德点点头。这段记忆对他来说可谓是印象深刻，不仅因为红澪的美丽与独特，也因为那一刻正是他命运的又一个转折点。

“先来房间看看吧。”加里斯接着说道。他带着林德来到了客房。“家里空不是很大，一共也就两个卧室，你就先住在这里吧。过几天我们再搬去新家。”

“诶，新家？”说着林德打量起房间来，确实不算多大，但住下他倒是完全足够。一个普通大小的单人床，书桌椅子是标配，一个摆满书籍的书柜和一个空着的衣柜。窗户向着东边太阳升起处，向外望去宽阔的街景一览无余。家具看上去有些陈旧也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但十分整洁一丝灰尘也没有。相比一路上住过的奢华旅所，林德忽然觉得这里才是真正居住的地方。同样的风格让他想起了自己在黑水镇的家，熟悉的感觉顿时让他对这里产生了十足的好感。

“没错，现在你是家里的一员，三个人是时候换个大点的地方住了。”加里斯回道，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家么…”林德回味着这个词语。或许是期望已经饱和了，又或许是感到命运着实弄人，林德没再有上次听到这个字眼时的感受，此刻他只觉得波澜不惊。正想着加里斯把他的行礼——其实也就一个包裹，带了进来。“你先收拾下吧，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等会红澪回来一起吃晚饭。”

“好。”

伴随着轻轻的关门声，林德现在独自一人了。现在已经入夜， 外面灯火辉煌的大千世界透过玻璃传递进来，在一个人的寂静中映照着浮世众生的欢声笑语。这番场景林德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甚至开始习惯聆听自己独处时被无限放大的每一个动作响声…不过此时，在这个对他而言理应是无比陌生的地方，他却没有再感到孤独的感觉。长舒一口气，林德笑了笑，开始整理起东西来。说是整理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把自己屈指可数的几件衣服放进衣柜里，床单被子明显都是刚洗过不久的也不用再清洗，稍微翻了翻各处的抽屉和摆放着的书籍但又不想看，林德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腿。“哦对，冥想。”差点忘了这个，于是林德盘做到床上开始冥想起来。

外面加里斯则有些忐忑的坐在沙发上。这是头一次，他感到自己莫名的…没那么自由了。许多要干的事一一浮现在他脑海里，他要去一趟议会，要去自然学院，还要再去找火伯爵…有许多要找的人和要谈的话，但此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待在这里，恰恰正因为现在住在这里的还有林德。他头一次如此明显地感到自己必须如此地寸步不离，不然万一发生了什么…“幸好红澪在。”这么想着他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担忧起来，他们两个都有着自己的工作，平日也不在家，难道要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林德？这也不是个事。同时还有更为关键的，并不是不信任自己的爱人，但就算让红澪带着林德…加里斯也感到隐隐的惴惴不安，她能做到对林德完全的保护吗…这方面即使是加里斯也不敢确定，不确定就代表着危险的可能性，想到这里加里斯略带烦躁地喘了口气。面对现在摆在面前的首要难题，加里斯感到自己有些束手无策，他懊恼着自己早没想到这些。然而人无完人，没有人能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既然先前未曾考虑到的问题出现，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想方设法去解决。就在他思索的同时，门外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红澪的身影出现了。

“亲爱的！”看到就坐在沙发上的加里斯，红澪先是一脸诧异，随后瞬间笑逐颜开，满脸欢喜地扑向加里斯。

“唔…”紧紧拥抱着爱人的身体，深深吻向熟悉的双唇，加里斯突然感到一切思绪都消散了，有的只是满满的爱意和激动。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大概就是如此。“好了好了，林德还在屋里呢。”一番缠绵爱抚后，加里斯轻轻推开红澪小声说道。“哼嗯…”不情愿地嗯了声，红澪起身坐回沙发上，紧贴着加里斯。

“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带着一丝责备和一丝委屈，红澪问向加里斯。

抬起十指紧扣的双手，加里斯又轻轻吻了下红澪的手背。“路上稍微耽搁了一下…真是对不起了亲爱的。”他带着歉意笑了笑。“回来有时间再给你细说。”

“哎，一个人无聊死了。”红澪撇了撇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吃饭了没，亲爱的？”加里斯接着问道。

“没呢，刚从学院回来。”

“这么晚，是不是又去给同事们上课了？”

“是啊，你又不在，回来也没事干。”

“嘛嘛嘛，我这不就回来了吗，亲爱的。”轻声细语，加里斯温柔地说道。

“不过就算你回来了…晚上是不是还是没什么可做…”似乎猜到就在客房中，红澪看了眼客房，然后又转头回来凝视着加里斯，故作失望地小声说道，语气中则带着一丝兴奋的期盼，似乎希望着加里斯能说出反驳的话语来。

“是啊…隔音不太好呀…放心，我明天就去找一趟火伯爵，尽快般去新家。”不过加里斯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地保证道。

房间的隔音似乎确实不太好，两人的耳厮鬓摩化作窃窃私语传到刚做完冥想的林德这边。虽然倒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甜蜜的气氛林德还是能感受到的，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有些徒生尴尬地嘶了口气…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感到有些燥热激动。

没一会，敲门声传来。“在吗，林德。”是加里斯的声音。

“来了！”回着，林德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加里斯和红澪。看到林德出来红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见面啦，林德。”莞尔一笑，她再次打了个招呼。

“啊，晚上好…师母。”林德犹豫着该叫什么。

“哎呀，不用这么正式，叫我红澪姐，或者干脆姐姐就好。”岁数相差其实不是特别大，所以红澪总觉得“师母”这个称呼怪怪的。

“这个随意啦，走咱们吃饭去，算是给新家人的欢迎礼。”加里斯微微一笑，拍拍林德肩膀。

上城区真正的光景正是体现在夜生活中，两步一个的路灯将整个城区照的灯火通明。和其他地方不同，大部分灯光都是来自清澈透明的晶白萤石，期间穿插着为数不多熊熊燃烧的火炬，因此整个地方丝毫没有烟雾缭绕的感觉，环境和白天几乎一般清新清爽。身着华丽衣装的行人们举止优雅谈笑风生间从林德身旁走过，没见过这般世面的林德感到自己似乎连路都不会走了，抬脚落脚都别扭起来。悠扬清远的歌声和从旁侧地方传来，混合着器乐悦耳的伴奏。所经之处每个地方似乎都散发着不同的香气。有来自行人身上的不知名香水挥散，有来自饭店的香料透鼻，更多的则是随处可见无数花卉的芬芳滋润。先前林德还没怎么注意，但此刻真正漫步在这个地方，林德才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所谓“繁华的味道”。他不禁笑了起来，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仅仅是这个事实就让他忽然高兴起来，紧接着莫名的对未来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