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呵……李柔嘉摇头笑笑,有些苦涩。
宁王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子、太后最疼爱的孙子,母亲贵妃云氏,更是宠冠后宫。如今他已至适婚之龄,不管他愿与不愿,左右这一两年,宫里头都要为他操办婚事。
莫不如自己主动娶一个回去,各不相干,乐得自在。
“毕竟事出突然,臣女心里没个准备,殿下容臣女考虑一晚,可好?”李柔嘉微微欠身,客气地询问。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愿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
“好!”宁王应得痛快。
随即便信手抄了个桃子扔给她,笑道:“这桃子是淮安府尹特意差人送来的,甜得很,你尝尝。”
马车回到京都城将军府外,已近子时。
一直坐在外头车板上的夏心撩开车帘:“小姐,到了。”
李柔嘉刚起身,便听得宁王道:“小姐可细细权衡,本王会派马车在将军府西角门等,直至明日鸡鸣之时。若无缘,不强求。”
“臣女明白。”李柔嘉向宁王施了一礼拜别,随着夏心的搀扶下了马车。
管家李忠提着灯笼在敞开的大门口来回踱步,听得脚步之声,忙迎上来:“小姐可回来了!情况如何?”
李柔嘉重重叹了一声,摇摇头。问道:“仁嘉那边怎样?可见着父亲了?”
“哎……”忠伯也是重重一声叹,道,“不让见。大理寺那边也忒谨慎了些,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竟也这般防范,那些狱卒将小少爷给赶回来了!”
“却也不是他们的错”,李柔嘉道,“看来是上头看得紧呢,这局面,已是危急之至了。”
“小姐……”忠伯犹豫再三,一想到老爷的性命,还是咬咬牙,禀报了一件事,“今儿太子府来人了。”
“怎么说?”
李忠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送来了太子的一封书信,给小姐的。”
李柔嘉从忠伯手中接了书信,借着灯笼的光亮打开看了,见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百善孝为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常闻小姐至孝,不过一身皮肉,为救父亲性命,舍之有何不可?”
李柔嘉狠狠咬牙,紧捏着纸张的指节都泛了白。
深深几个呼吸,平复了片刻,才问道:“来人可还有其他话留下?”
“小海说……说……日落之后,太子府的马车会在咱们府上的东角门等,一直等到明早日出之时。若接不到小姐……”
李柔嘉一声冷笑:“若接不到我,他要怎样?”
“若接不到小姐,这辆马车就留着给老爷收尸。”
“呵……”李柔嘉笑得愈发气了,又是在自己府中,说话也就全不顾忌,“我将军府还缺他一辆马车么?这还没继位呢,还不是皇帝呢,真拿自己当根儿葱!”
“小姐有法子了?”李忠听得一喜。
“算是吧”,李柔嘉轻叹一声,道,“忠伯,劳烦你去告诉娘,我已经回来了,但因天色已晚,不便向她请安。让娘放心歇息,救爹的法子,是有的。”
李忠知道自家小姐向来聪慧有主意,这一会儿也就不敢多问,应了一声“是”,紧赶着去办了。
初春的夜里仍是风凉。
凉风吹打着刚抽芽的嫩柳,在寂静的夜里、清冷的月光下,发出簌簌的凄然声响。
李柔嘉带着夏心穿行在弱柳飘荡的夹道上,脚下的鹅卵石子,扎得脚心生生的疼。
夏心担忧道:“小姐,你……你该不会真的要嫁给宁王吧?”
“倘若及至明早,还想不出法子,怕是只能如此了……”李柔嘉叹了一声。
“可是小姐,宁王的风流名声,那可是更甚于太子啊!我听说啊,京都城中几家红馆子里不挂花牌的清姑娘,却都是宁王的榻上常客,只服侍宁王一人儿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李柔嘉叹道,“我又不是真的做他娘子,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总好过走投无路去求太子。”
提起太子,夏心就一肚子怒气:“太子可真是不要脸!两年前的归朝宴,竟然当着自己随行侍妾的面儿,就诸般言语调戏小姐,被老爷冷言警告了一番,却还不知悔改……”
夏心说得愤慨不已:“没皮脸地纠缠了小姐两年之久,前几日居然还敢公然来提亲!是谁让他丢人的?又不是咱们让他来、也不是咱们让他把聘礼铺了一条街!老爷回绝了他,他竟还好意思记恨在心,怎的如此是非不分?”
李柔嘉冷笑道:“所以说啊,我宁愿嫁给一头猪,也不愿让他得逞。”
可宁王,并不是一头猪。
太子是虎豹,宁王是豺狼。弃空有蛮力的虎豹而选择深不见底的豺狼,真的是明智的么?
“小姐,难道……咱们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会有的,我会好好儿想一想。只要冷静一点,总能找到路。”李柔嘉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安慰夏心、还是在宽慰自己。
还未到最后一刻,她不愿认命,她不甘心。
夜凉如水,一弯浅月挂在梢头,被树影摇曳得飘飘忽忽,仿似迷茫不定的人心……
将军府占地极大,东西角门各在一端,遥遥隔着一条狭长的小巷,各不相见。
两辆华丽的马车,分别等在将军府的东西角门外,车夫们打着哈欠熬着,只盼快些到天明。
李柔嘉却希望,这夜晚,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闺房里没点灯,李柔嘉坐在昏暗的小书房里,消耗着自己最后的冷静。
静想着昔年里父亲的所有交游、想着家中所能拿出的所有证据、想着朝中的势力分割,想着自己可能在一日之内做成的必胜之局……越是细想着,就越能确定李家此时的处境、自己此时的处境。
皇上为防忠义军来救人,这次将父亲从下狱到定罪,不过三日的功夫。更是急着要在三日之内将父亲斩首,只怕此时,边疆那边连风声都没听到,如何来救?
从边疆到京都,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的路程,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她的桓哥哥不会来救她,她只能靠自己……
可她不仅要保住父亲的性命,还要保住李家世代忠良的名声,纵有一身好武艺,劫狱的事,却是万万不能做的。
仿佛一脚踏进无边的黑暗里,找不到出路、挣不脱束缚。
就像以人力抗天、以蚁力撼地,无论怎样挣扎,终究不能全身而退。
天,愈发亮了……
灰蒙蒙的天,沉闷得仿似这人世间的千番愁、万般苦。
“吱呀……”
一个缓缓的开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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