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西苑参拜

心怡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帐顶，想着他的反复无常。

他应该是与丞相有过节，可是，他为什么要在丞相面前做那样的事呢？

想想刚才对他的拒绝，她开始后怕了！

但愿，但愿他把那件事忘了，否则自己真的就麻烦了。

可是，他那个阴晴不定的性格，会放过自己吗？

心怡翻来覆去的想着，躺了一会儿又躺不住，只好坐起身。

唉，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找机会把那个出卖兰珍的人找出来才是正经事！

就在此时，新来服侍她的名唤巧儿的宫女，进来禀报说“内档局的谭尚宫来了”！

心怡赶紧整了整衣衫，带上官帽出门相迎。

“那日说要带你去拜见太皇太后的，今日你可有空？”谭尚宫问道。

“这个，”心怡面露难色，“下官今日还在当班，就怕皇上传召！”

谭尚宫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走出流云轩，往乾清宫正殿而去。

“你跟着老身去吧，待老身去跟皇上告个假！”谭尚宫道，心怡只得跟在她身后。

“你说要去见皇奶奶？”明玄钰问谭尚宫，却盯着心怡。

“回禀皇上，老佛爷老早跟奴婢们交代说，凡是贴身服侍皇上的人，要她老人家亲自过目才可放心！”谭尚宫躬身回道。

“既然是奶奶的意思，那就去吧！反正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他说着，又把书拿起来读。

谭尚宫谢过，又听他说：“庄心怡，别去给皇奶奶添乱！”

心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赶紧低头领命，谭尚宫看了他们一眼，行礼告退了。

一路上，心怡的心始终忐忑不安，不知道太皇太后为何要见自己。

方才谭尚宫看她和皇上的那个表情，她明明已经看见了，却佯装不知。

明玄钰说那句话，会让人误以为他们两人很亲密，而从谭尚宫的神情来看，她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是，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心怡知道，明玄钰现在所做的、所说的，都是把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让她成为众人眼盯的目标，以他的个性来看，绝对是故意为之，他就是要让她被别人盯着，为的就是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心怡如此想着，她十分清楚这种做法的结果。

一旦处理不好，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无缘无故地除掉，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玄钰，你还真是够狠！我庄心怡也不是那么傻的！

马车一路颠簸着到了西苑，心怡和谭尚宫又换乘了小轿一直进到园子里。

冬日的西苑，到处一片肃杀之气，就和宫里一样。

她撩起窗帘看了一下，叹了口气。

进到太皇太后屋子的时候，心怡没敢抬头，只是低着头进去，又赶紧下跪叩头。

太皇太后正站在书案之前作画，谭尚宫跟她说带了人来拜见，她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跪着的心怡。

“抬起头来！”太皇太后道，心怡依言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这就是那位闻名天下的赵太后吗？据说她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可是，从她的面容来看，根本不到那个岁数。

她的神情沉静，心怡望着她，她的那双眼睛却彻底挡住了心怡对她的阅读。

就在心怡试图了解太皇太后的想法之时，却不知太皇太后也把心怡的心思读了一遍。

“好好服侍皇上去吧！”太皇太后就这么说了一句，转过身继续画画。

洪尚宫带心怡走到外间的屋子，请她坐下，太皇太后则和谭尚宫在屋里说着什么。

“姑娘别多想，老佛爷对皇上一直都是放心不下的，姑娘你既是皇上的近身之人，老佛爷自然会多些关注。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不必过于在乎旁人，老佛爷向来是赏罚分明的！”洪尚宫道。

心怡赶紧起身行礼，并说“奴婢绝不敢辜负老佛爷隆恩！”

洪尚宫微笑着拉她坐下，道：“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服侍好了皇上，老佛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心怡也只是回以礼貌的笑容，孰料洪尚宫说道：“只要乖乖做事，不论你有什么心愿，老佛爷都会帮你达成！”

满心疑惑地盯着洪尚宫，心怡的心中七上八下，不得安定。

这话是什么意思？会有深意吗？她不禁问着自己。

洪尚宫却不再多说，只是和她一起坐等谭尚宫出来。

回到乾清宫时，还没到晚上，她回到房里整理了一下衣着，赶紧去了正殿，却在廊下看见了胡昇。

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和他行了礼，寒暄了几句，便错身而去。

就在那一刻，胡昇把一张纸藏在胳膊下递给她，她以极快地速度接过，紧紧攥在手中。待胡昇远去，她又把那纸塞进袖筒，跨进大殿。

问了当班的宫人，才知明玄钰一下午都在东暖阁和章崇英大人在谈话，现在这会儿在一起用膳。

她想着明玄钰估计不会再宣自己去服侍了，便交代当班的宫人们小心伺候着，自己则返回了流云轩。

回到房间，她把门反锁上，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从中拿出一个翠色的小瓷瓶

接着，便往桌上的一个瓷碗中倒了些清水，又用一支干毛笔从小瓷瓶中沾了一些白色粉末出来，融在水中。

之后，把胡昇给她的那张纸摊开在桌面上，用毛笔蘸着碗里的水仔细地涂抹在纸上。

轻轻吹吹湿润的纸，没过一会儿，原本洁白的纸上立刻显出了字迹。

纸摊在桌上，她赶紧开始收拾自己的工具。

这是胡昇给她提供的名单，她又把上次拿到的名单取出来一一比对，终于找到了那些“旧人”！

有人敲门，她赶忙收起名单，走到门口问了一下才开了门。

原来是承乾宫派来的宫人，说“贵妃娘娘请庄大人明日移步承乾宫”！

心怡想起早上甄贵妃离去时的眼神，不觉得心生紧张。

甄贵妃请，会是什么事呢？

现在，一切皆如年公公所说的那样，各种各样的人会接踵而至找她。

先是太皇太后，接下来是甄贵妃，之后，还不知道会有谁呢！

可是，还有个问题。

六宫之主是皇后佟氏，心怡身为女官，也是归于皇后所辖。

虽然没有规定说她上任之后必须要去面见皇后，可是，未见皇后却见了贵妃，会不会给自己将来带来麻烦呢？

况且，甄贵妃仗着娘家的势力和皇上的宠爱，把皇后没怎么放在眼中。

心怡若是见了贵妃，那么皇后那边难保会没有意见！

可是，怎么办呢？没有传召就直接去坤宁宫吗？腆着脸去巴结皇后？有那个必要吗？

其实，她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后妃的事。

元和三年，十六岁的明玄钰迎娶了定国公的孙女佟蕙兰为皇后，同时册封了镇国大将军幼女甄郁楠为贵妃，以及淑妃霍香芸、贤妃江婉珍、德妃陈如忻等四妃。

在这五人之下还有一些妃嫔，皆是出自官宦家庭的德才兼备的女子。

这五人中，佟皇后与淑妃霍香芸是表姐妹，自然走的近，而甄贵妃和贤妃关系要好。唯有德妃一人与其他人并无过深的交往，时常一个人独居庆安宫。

所有的妃嫔当中，皇后虽然地位尊崇，却因为定国公府的没落，再加上明玄钰对她的冷落，皇后在宫里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力。

较之皇后，甄贵妃的气势却是如日中天。不单是因为明玄钰对她的宠爱，还与她那实力雄厚的娘家不无关系。

细算起来，后宫里除了这五位，其他有品阶妃嫔大约还有十余人。

皇后佟氏居住在崇安宫，甄贵妃所住宫殿就是承乾宫，淑妃、贤妃和德妃三人分别居住在衍庆宫、宁元宫和庆安宫，其他的妃嫔则住在后宫各处。

除却这些妃嫔，后宫中还住着明玄钰几个年幼的妹妹，此处暂不作表。

细算起来，后宫里除了这五位，其他有品阶妃嫔大约还有十余人。

而且，根据尚寝局的记录来看，甄贵妃虽然侍寝次数最多，可是其他妃嫔都有被传召的经历。

只不过，令所有人不解的是，皇上大婚三年，后宫之中没有传出过任何一位妃嫔有喜的消息！

虽然后妃侍寝之后被赐于汤药是常事，可是，几年下来，也有人没有被赐药，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人受孕。

因此，有关皇上有隐疾之说便不胫而走，甚至传到了宫外。

这些，年公公早就告诉了心怡。

问题是，如果皇上真有隐疾，张德为何还会对她说“抓住机会承恩”这样的话呢？

难道说，其中另有隐情？

这个宫廷，从上到下、男男女女，谁都好像有什么隐情一样！

或许，唯一单纯的就是那个小公主若兮了吧！

心怡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随便吃了点晚饭。

到了戌时，正殿派人过来说“皇上传召庄大人”，她赶紧跟着去了。

刚走到东暖阁的门口，就听见明玄钰和张德有说有笑的，好像他的心情很好。

见此情形，心怡也长长地舒了口气，推开门进去了。

心怡走进东暖阁，还未行礼，就听见明玄钰对张德说道“传旨到甘露宫，朕要解解乏”，张德赶紧陪笑着弯腰离开。

张德经过身旁时，心怡分明看到了他对自己露出的笑容，不禁令她打了个冷颤。

心怡行了礼，明玄钰并未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案。

见状，心怡赶忙进前帮忙整理，他便停了手，背向后一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皇奶奶没跟你说什么？”他突然问道。

“禀奏皇上，老佛爷只是叮嘱奴婢好好侍奉圣驾！并无其他！”她规规矩矩地答道。

他“嗯”了一声，便从座上离开，走到屋子当间，耍起拳来。

她停下手，默默地望着他，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忙低下头，把桌上的书抱到书架上摆好。

冬夜总是这样寒冷，心怡和一群宫人一起陪伴着明玄钰向甘露宫走去。

从乾清宫过去没多远便到了，甘露宫在乾清宫的西北面，隔着一道红墙往北便是后妃们所居住的后宫。

外面是一个冰冷的世界，进到甘露宫竟然如此温暖。

甘露宫内的温泉有好几处，主要分为中、东、西三组温泉。

中央温泉最大，是皇帝专用的，历代只有最受宠的妃子才会被传召进去。东西两面分别为皇后和后妃使用。

也不知道今天有什么事让他这么高兴的，脸上竟然比平日里多了些平静的感觉。

心怡在靠近柱子的地方站着，离他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