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拣回一条小命

门外的仆人们等了一夜，原本准备给她收尸的，第二天早上就拿了草席过来，打算把她往乱葬岗一扔了事。

然而等张妈进来的时候，却看到关凌月正躺在床榻边喝茶。

张妈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关凌月想起这个张妈，虽然也和其他下人们一样，对她冷冷淡淡的，但她是李炎的奶娘，心地还算善良，就唤了一声：“张妈。”

张妈看着她，慢慢吐出两个字：“王妃。”

“我饿了，想喝小米粥。”关凌月喘了两口气之后艰难地说。

她昨天晚上打了一针，刚才又吃了药，咳嗽缓解了一些，但眼下还很虚弱。她必须要吃点什么来补充一下体力。张妈看着她的脸色，似乎比昨天要好了一点，便使了个眼色，让下人们先退下。然后回道：“王妃今天好些了吗？”

“好些了。”关凌月冲她笑笑：“张妈，等下进来的时候，记得用巾帕捂鼻，这病会传染的。”张妈的嘴角抽了抽，她现在离关凌月至少有几丈远，当然是知道这病会传染。但这话听起来还是很受用，她想了想之后回道：“那王妃在这等着，老奴去给王妃熬粥。”说着，便退下了。关凌月叹了口气，继续在床上躺着。

她这病一时半会还好不了，现在只能依靠他人。然而这王府里没人待见她，她该如何自处呢？既然没死成，到了一个新世界，她就得努力活下去才行。

等张妈走了，她赶紧地又吃了一回药。她惊奇地发现，自从昨天那一梦之后，她的身上已经有了治疗肺病的药物，只是她得小心翼翼不被别人发现才行，万一那些想她死的人知道她又死不成了，难保不会又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术来谋害她。

想来想去，重要的东西还是得贴身藏着，其它的则放在一堆旧衣服里，用巾帕包裹起来。

张妈果然吩咐厨房熬了粥，让小丫鬟端了进来。

丫鬟看她一脸蜡黄，撇了撇嘴小声道：“都快要死的人了，还吃什么东西啊。”说着，把一碗已经冷了的粥递到她跟前。“哎哟”一声响，粥碗已经掉在了地上。溅起的冷粥还打湿了她衣服的前襟。

关凌月身子一僵，连忙拿手护住自己的胸口。

丫鬟一看，不由得嗤笑一声：“护什么护啊，谁还稀罕看不成？你以为你奸计得逞，王爷娶了你就会有好日子过吗？王爷早看透了你的把戏，他娶你回来就是为了折磨你呢！”

关凌月才不在乎王爷喜欢不喜欢她，她现在担心药被人发现啊。要是以前，她一定会怼回去，但是现在她决定不去理会，只希望对方快快离开。她可是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也无。

活着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可怎是一个惨字了得？何况蓝晴儿还随时盯着她呢。想到这里，她干脆又用力地咳了几声，咳得唾沫横飞，恨不得把整个肺给咳出来，这阵势生生把那个欺软怕硬的小丫鬟给吓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还被门槛拌了一下，差点没摔死。

关凌月很没出息地笑了。

这一天，关凌月躺在床上，厨房虽然送来了一日三餐，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进再看她一眼。而蓝晴儿也没有，这她倒没感到意外，王爷回来了，她忙着讨他欢心呢。

整个王府的人都在等着她病死。

然而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抗生素起作用了，她现在感觉好了很多。这天阳光灿烂，她趁着王府的下人们都出去时，到院子里转转。病太久了，她需要透透气。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她选择了一个平时人们去得少的地方——水榭。

王府的后院修建了一个小人工湖，大小不过一亩来地，但是湖里有鱼，湖上有桥，旁边还修建了假山，凉亭，确实是个休息的好去处。

关凌月拿着一个话本施施然而去。

走到一半却不料在这遇到个人。

看到那人的时候，关凌月已经上了半个桥头。蓝晴儿正站在桥正中央，看着水中的鱼发呆。她昨日和王爷一同去了太子府，为太子贺寿。怎知那太子是个痴货，一看到她就迷了眼，硬是向王爷讨要她。

她好不容易熬到王爷正妻快死了，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怎能不心急。要是王爷真的听了太子的话，把她送了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关凌月看蓝晴儿一个人在桥上，脸又红又青，最后整个脸都拉下来，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调转身子往回走。然而，即使她再小心，还是惊动了她。

“你？”蓝晴儿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活着出来，“怎么还没死？”

这一幕有些熟悉，关半凌月突然想起刚入王府的时候，蓝晴儿过来拜见她，就是在这座桥上，她自己一个转身扑入水中，然后身后的侍女就大喊：“快来救人啊，王妃把晴姑娘推进水里了！”再往后，自己就被王爷掌掴了三下，脸肿了十来天都没消下去。

今天狭路相逢，难道她要故伎重演？关凌月脚步快了起来，她要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被迎上来的侍女明玉撞了个正着。关凌月身子一侧，眼看就要掉下桥去。慌忙之中她伸出手臂，抓住了栏杆。她不指望别人会救她，只是看向一旁的慌乱的侍女。她怎么说也是个下人，主子要掉进水里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明玉果然向她伸出了手，只是，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你确定要救她？”

明玉回过头来，看向蓝晴儿。她知道蓝晴儿是王爷的宠妾，而这位正牌王妃，现在已经是个濒死的主了。可她毕竟胆小，所以怯声道：“蓝主子……”

“滚！”蓝晴儿一声厉喝，吓得明玉小身子往后一缩。

“明玉。”关凌月瞪大眼睛看着她，“救我。”

虽然落水并不致死，要对于她这风雨飘摇中的身子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她可不想刚好一点，又被一场发烧要了性命。

明玉的脸都胀红了，她回过头看向蓝晴儿恶毒的眼睛，被吓得瑟瑟发抖。半晌过后，她还是颤抖着说道：“王妃，不要怪明玉，明玉只是个下人，以后没有人照拂，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她说话的声音哽咽，明显这也并不是她心中所愿。

然而，她终究还是脚步踉跄地走了。

这时……蓝晴儿狞笑着慢慢地走了过来：“贱人就是命长，明明说几日前就要死，现在却还能到院子里晒太阳。”

她一边笑，一边看向凌月那张愤恨的脸：“你一定也很累吧？累的话，不如休息一下，睡着了，就永远也不会痛苦了。”

说着，她一只一只地掰开了关凌月的手指，一把将她推了下去。“去死吧！”

关凌月苦笑一声，“咚”地一声，落入水中。湖水很快淹没了她。她不会水，扑腾了两下之后，喝下好几口湖水，只感觉身子越来越沉……

“三哥，你说十四弟这次攻占了北狄好几座城池，父皇会赏他什么？”关凌月听到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传来。

小湖上水花四溅，周围却不见半个人影。

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六皇李恪还没看清湖里扑腾的是何许人也，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就在关凌月感觉到窒息前一刻，黑暗之中，有一只手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