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雨律

而此时京城皇宫之中，一间豪华的宫殿中，一个高烧了一天一夜的少年突然睁开眼睛，大叫一声：“千羽！”

“十殿下醒了！快请太医！”

“快去通知陛下！”

“快去侧殿请贵妃娘娘！”

少年此时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宫殿，整个人都有些怔楞：熟悉是因为这里是他未出宫前住的玄轩殿，而不熟悉的则是自己平滑细嫩宛如孩童的双手，正常的双眼，还有——少年摸上了自己的脸，一样的平滑柔嫩，没有任何的疤痕，他这是——

“拿镜子，给我把镜子拿过来！”

当看到镜子中那熟悉的脸时，少年突然有些癫狂的笑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这个少年是十皇子莫玄，但也不是莫玄，至少不是才十二岁还一团孩子气的莫玄，而是经历了无数风霜，体会了人世间无数辛酸苦楚的莫玄。他还是他，也已经不是他了！不过莫玄还是高兴，至少上辈子最大的遗憾，这辈子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

千羽，吾妻，今生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不会再让你无端受那么多苦了！

当然，此时的任千羽并不知道，上辈子给了自己无数难堪，无数刁难，无数折辱，最后却忏悔无比，愧疚万分的莫玄也回到了这里。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任千羽也不会在乎的。她现在是任千羽，不是那个有着无数掣肘，无数无可奈何的千羽菱萂。

莫玄这边立刻派心腹去安侯府监视，而他则难得的开始配合太医吃药，让他的贵妃娘和皇帝爹，都忍不住欣慰：儿子终于长大了，吃药不用人哄了，也不怕苦了！

而到中午之时，莫玄就得到了消息，安侯府现在只有一位继室所出的二小姐千羽柔嘉，今年五岁，那位原配嫡出的大小姐千羽菱萂据说还在乡下养病，不曾来京城。

听了这话，莫玄蹙眉：不对啊，这个时候按理说千羽应该被接回来了的！难道是自己记错日子了？

“今儿是什么日子？”莫玄问，他记得养病的千羽菱萂是在七岁，也就是他十二岁这一年被接回来教导的。听说路上还出了意外，让她受了不轻不重的伤，难道说自己记错了日子？

“三月十五！”身边的人立刻说道。

“那就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倒是不急——还是派人盯着他们家下人，若是有人离开的话，记得让人跟着。”莫玄忍不住说道。

“殿下，您是不是对千羽家太关注了？”身边的小太监不怕死的问道，“难道殿下您对千羽家什么人有意思？要不奴才去将人带过来？”

“带个屁！”莫玄白了这小太监一眼，“让你干什么那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殿下，您现在是越来越粗俗！”

“滚！”在市井混过的人，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高雅。

而此时小山村的任千羽做了一些简单吃的，母女二人吃的饱饱的才往祠堂而去。当然，这顿饭吃的刘氏是心疼不已，闺女真的是太“大方”了，这一顿饭用的米，足够她吃三顿饭的了！

“娘，吃饱了才有力气，你那么省，只会熬坏自己的身子。”任千羽看着依旧带着心疼的刘氏，心中挺无语的，她今天中午煮饭用的糙米真心不多，要知道上辈子哪怕是最后的时候，她吃的都是上供的紫玉粳米，而且从来都不会有那么多水！毕竟，水多吃不饱！刘氏觉得心疼，她还心疼呢，心疼自己小小年纪就要节衣缩食！不行，下午就得去山上看看，靠着山，总不能还饿肚子吧！

祠堂此时已经很热闹了，几乎村子里所有人都来了。

当众人看到刘氏和任千羽的时候，有好心的开始打招呼，也有人很是同情，当然了，还有一些说风凉话的。对此，任千羽只是淡笑的面对。

旁边几个年纪大的人忍不住感叹：“果然是从鬼门关转过一圈的人，这的确是与众不同了呢！”

“是啊，看着，看着都跟咱们不太一样了！”

而当刘氏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一对穿的还算不错的粗布麻衣的年轻夫妻，忍不住矮了半头：“你们来了啊！”

“呵，真的没想到，你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为了这么一个赔钱货竟然敢鼓动族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难道忘了我才是你儿子，她就是一个赔钱货！”那个年轻男子目光凌厉的看着刘氏，一脸蛮横。说着，他就要动手打刘氏！

不过被任千羽抓住了手腕：“大雨律第一条第一款，凡为子女者，不孝不顺父母，甚至殴打其父母者，轻则仗责五十，重则杀。哥哥可清楚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个年轻男人被任千羽的话吓到了，也被她那毫无感情的黝黑眸子给吓到了。

“我胡说八道？哥哥何不自己去衙门问问呢？”任千羽语气很淡漠，“希望没有下一次了，要不然我只能报官处理了。”

“你个赔钱货，知道什么！”那个女子看到男人如此没用，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然后用那一双凌厉的三角眼瞪着任千羽，“在这里吓唬谁呢！”

任千羽看着这个女人，目光跟看一坨狗屎没什么区别：“拜嫂子你所赐，现在的我，大雨律是倒背如流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女人被任千羽这样的眼神看的害怕，忍不住躲到了男人的身后。

“死过一次怎么都得在鬼门关获得点儿什么，不是吗，嫂子？若是嫂子不信，我可以送嫂子去看看，如何？也许嫂子得到的比我还多呢！”任千羽淡然的转头，微笑，虽然现在的她个子还没有五岁的孩子高，人也瘦瘦弱弱的，但这一刻竟莫名的让人觉得敬畏。尤其是乡下人，都非常敬畏鬼神的，而且流传下来的故事也很多。这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似乎都是能够理解的！

可以说任千羽这次出手，一箭三雕的目的很圆满的达成了：一是保护刘氏，二是教训这对无良的兄嫂，三是让村子里的人自动的接受她的变化。

族长这个时候带着几个族老也来了，看到众人敬畏的看着任千羽，心中都有些纳闷，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不是亲眼看到，谁会相信一个孩子很可怕呢？尤其是，任千羽现在这具身体，虽然年纪不算太小，但个子太小，再加上常年的营养不良，瘦弱不堪，只会让人下意识的怜悯，却绝对不会相信她有什么本事！

对此，任千羽也并没有觉得不公平什么的！上辈子她接手护国公府的时候，那些老人不也欺负她年纪小，长相嫩吗，可结果呢，不还是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人，不管大小，尊重也好，另眼相待也罢，这都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她在上辈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迈步走进祠堂，任千羽的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痕：这是她在这一生迈出的第一步，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