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如雪如月，跌落凡尘

他的双眸时刻都像是被云雾笼罩着，深邃且一眼望不到底，表情上看着明明很淡然，神情却让她这个女帝都捉摸不透。

此时此刻，他眼中明明看着月亮，可眼底却格外晦暗。

像是在思念什么，又像是……单纯的在出神发呆。

就在这时，他冷笑一声，“呵……”

他的笑明明很美，却也很冷，像是自嘲，又带着满满的悲凉。

项楚觉得，在那一瞬间，满地的月光瞬间变成了满地霜花，能冰封住一切美好，而温锦弦又能将这一切美好通通拉入地狱！

如此静谧的场景她不忍心去打破，也没脸去打破。

她真是想骂自己两句，是有什么颜面，竟然跑过来求他！

想到这里，项楚决定先回去，解毒的事情以后再说，可是她刚准备离开，药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打破了满园的静谧，也惊醒了树下那如雪如月的男子。

“你就是温锦弦？宁安侯府的面子都不给，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领头之人上来就自报家门明显是在给温锦弦施压。

宁安侯，与项烈同属朝中一品大员，势力很大只手遮天，全国上下无人敢惹，就连皇家都要给几分薄面。

他们来找温锦弦做什么？

项楚觉得苗头不太对，稳住身形没有离开。

“请你去给我二哥看病是给你脸了！否则你一个岳国的弃子，爹让人杀了娘被人强占了，我宁国侯府才懒得搭理你！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你下半辈子过的好不好，全看我一句话，别给脸不要！”

温锦弦听了他的话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可项楚却捏紧了拳头。

字字诛心！

“我说过，不参与权贵内宅争斗，请回吧。”

项楚之前听说过，侯府二公子是为了帮弟弟争夺小侯爷之位成了炮灰，瘫了。

今天来找温锦弦的这位，应该就是那个小侯爷了。

温锦弦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小侯爷听了之后一声冷笑。

“呵……摆架子？温公子莫不是还当自己是太子爷呢？那好……这位太子爷，今天小爷就让你看看得罪我的后果！”

他话刚说完，一脚踹翻了旁边晾晒药草的架子，回头指挥着身后的狗腿子们。

“给小爷砸！砸完了把他给我绑回去，然后一把火将这乞丐窝烧掉！”

“是！”

后面的狗腿子应是，瞬间院子里闹了起来，这时树上人影翩翩而下，一席黑衣身姿挺拔脸上带着面巾。

项楚落地后一脚踹在了那小侯爷的胸膛上，怎料却被对方闪开，还真没看出来，本以为是个草包竟然还有两下子！

关键对了几招之后，她发现竟然提不起内力了。

如果真的只是项楚跟他对起招来还真不是对手，但现在她不是项楚！

褚清澜前世纵横沙场多年，又做过杀手，虽然提不起内力，胜在经验和功夫上，很快小侯爷就落了下风，被项楚一顿揍。

今天就是手里没家伙，不然项楚都想砍了他。

“好！好你个温锦弦！身为质子竟敢私自豢养暗卫！这件事我一定会跟爹说的！你完了！”

“暗你二大爷！”项楚压低嗓音上前一步，“我是见不得你们这些杂碎以多欺少！陛下主张善待质子，你们却在这里百般侮辱，怎么？小侯爷还没做两天就腻了？这件事很有可能引起岳国不满，如果让皇帝知道，别说是你，就是你老子也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说白了，善待质子就是放屁！

哪个国家都不想别人的质子优秀，都是越废物越好，更何况温锦弦曾经名声享誉四国，实力让人忌惮。

如今皇帝深知他的能耐，肯定更加小心防范，甚至会蓄意针对暗算，项楚真的不敢想这么多年来，武功尽失的温锦弦是如何熬过来的。

但质子也确实是对方国家的颜面，如果在境内受辱，就等于是侮辱质子本国，很有可能上升为两国矛盾，处理不好是很麻烦的。

这一点小侯爷也明白，所以还是有些忌惮的。

“温锦弦！你给我等着！”那小侯爷撂下一句狠话就带着人离开了，项楚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执意不走，她的体力也要撑不住了。

关上门走回来，项楚没有摘下面纱，开始帮他整理原内刚刚被推到的药架子。

“多谢。”温锦弦轻声道谢，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项楚心理有些酸涩，她轻咳一声，正了正心神。

“咳……公子不必客气，只要公子愿意，在下刀山火海一辈子护你周全！”项楚说的并不是玩笑话，可能是因为愧疚，她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补偿温锦弦的。

曾经做女帝的时候，她经常会派人给他送衣服、银子还有药材之类的，可全都被他拒绝了。

就好像……他知道那是弥补，所以坚决不肯接受似的。

“廉价的承诺。”温锦弦在沉默片刻后，有些讽刺的开口，“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他这话一出，原本弯腰捡东西的项楚动作猛地顿住……

因为这句话，她曾经跟他说过。

项楚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那个人现在怎么样？”

“死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听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也听出了大仇得报的疏朗！

果然……他是恨自己的……

当年的事情，她无法辩解，将他害成这样她更……

项楚很想问他刚刚举头望月的时候，想的是不是那个‘死了’的人。

却终究没敢开口。

帮着他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她起身。

“时候不早了，公子早点休息吧，在下告辞了。”项楚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过错该如何弥补，她现在只想快速逃离这里。

怎料，却被他叫住了。

“你过来不是找我帮你解毒的吗？”

这句话让项楚彻底愣住了，她诧异的看着温锦弦。

“你、你知道我是谁？”

从头到尾她都压着嗓子，听上去就像个少年，更何况他们也只是一面之缘，总不至于如此轻松的就认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