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冤大头吗

沈君文满身疲倦回到小叔家，小婶就指责她，“你说你，大学毕业了，也不正经找工作。跟不三不四的人，到处走。”

小婶很瞧不起程晏升，幸好程晏升不在这边，不然让他听了多尴尬。

一个拥有小汽车的人，能是不三不四的人吗？

小婶是城市人，又是公务员，人骄傲，眼光也高。

要不是小叔争气，年纪轻轻就成了国企的主管，小婶还未必看得上他。

“好不容易盼你读出大学，结果呢回家养鸭子，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小婶，我靠自己双手吃饭，靠自己知识吃饭，这丢人吗？”

沈君文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丢人。

“还不丢人？说出去谁不笑话你？谁不说你傻？养鸭子不算，还亏钱了。你读大学的钱，还没还我呢。”

沈君文听明白了，小婶是想她早点还钱。

“你放心，借你的我会连本带利还你。人穷穷一时，人难难一天，我不会一直倒霉。

小婶，你莫欺少年穷，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养殖不丢人，做农活不丢人。”

沈君文扒拉一碗饭，扔了筷子就走。

小婶指着她离去背影，跟爸爸说：“你说说你这大孙女，什么都没长，倒是这脾气长了。”

沈爷爷叹气，“年轻人想要创业，想要给村里寻得一条出路，你得要支持一下。”

“哼，我还不够支持，她上大学的钱是从我这借的。大学四年，学到什么了？只学到跟鸡鸭鹅打交道。”

房子隔音不好，小婶说的一切，沈君文都听到了，但她只能忍着。

进城的第二天，程晏升带着沈君文去见一些朋友。

他们都是搞批发的，问一问他们有没有灰鸭的买卖。

批发鸭子的是有，可没人给得出好价钱。沈君文不愿意松口。

守了几天，沈君文打退堂鼓，想着要不就算了，价钱将就将就就卖了吧。

“我有些事，需要进省城几天。”

“这些天麻烦你了。谢谢你的陪伴。”沈君文说。

“我妈的生意出了点事，我得要去看一下。你也不要放弃，最后日期还没到，还有机会。”

“嗯。”沈君文气馁。

时间越长，心中的底气越低。

她只记得今年有收购商入村，却不记得是哪一个月，哪一天了。

她给自己鼓气，然后与他说：“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我爸的棺材本都投进去了。我要是找不到收购商，我家也亏惨。”

……

到县城的第十天，沈君文从市里最大的农贸市场回来。

“有没有找到收购商？”小婶没好气地说，“不要好高骛远，价钱合适就卖了吧。”

“价钱太低了，再等等看。”

沈君文将自己扔在沙发，不想动弹。

“再等等看就会越养越亏，现在的鸭子已经不长肉了，你养着就是浪费粮食。你啊你，真是不当家不知米贵。”

小婶很鄙视沈君文，看她就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得打电话去跟你爸说。”

小婶还没打出电话，就有电话进来了。

“喂，你好，是的，文文你的电话，要灰鸭的。”

沈君文满怀期待接了电话，终于在黑暗中，遇见了光明。

“你好，我是程晏升介绍过去来的，听说你有灰鸭，大量存货？”

“对的，是的，有很多，一万多只，好好……”

挂了电话，沈君文两手握拳，比划两下，“耶，耶，耶。”

“怎么样？”爷爷问。

“对方说全要了，价钱好商量。”

吃了饭，沈君文斗志昂然地出去。

很快又回来了。

“谈成了吗？”爷爷问。

小婶不看好，“才出去没多久，这么快就回来了，定是没谈成。农产品，卖不出高价，要价不要太高。”

沈君文得瑟将包包摔下，嚣张地说：“成了。17块钱一斤，要是质量好，价钱还能上涨。”

“那个人是冤大头吗？”

沈君文谈成这笔买卖，就直接回去吗？

不，她还要谈一笔生意。

她跟小婶谈生意，“当时我说17块钱一斤，一万多只鸭子，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下子就签下了合约。

要知道17块钱，已经是很高的价钱了。在镇上灰鸭的价钱，已经跌到了3块多，只要我们开出超过十块的价钱，村里的人就会踊跃销售。”

沈君文说：“我跟你借钱，借一万还你一万一千。一个月后还钱。”

“你要做买入卖出的，借一万块钱你也不顶事啊，我也没那么多钱。”小婶不愿借。

“还你一万一千二百。不能再高了。”

“好，借你了。”这是不赔本的买卖，谁不借谁是傻子。

得到了小婶的钱，沈君文带着收购商，马不停蹄地赶回村。

一面带着收购商察看鸭子的情况，一面让家里宰鸭款待收购商。

对生长环境良好，肉质肥美的灰鸭，收购商没有任何抵抗力。直接拍板鸭子他们全要了。

当夜，沈君文召集村里的人，将好消息告诉大家。

她说道：“商家已经回城里了。他要求我们自己装笼子，以及用车子将灰鸭运到县城去。”

“多少钱一斤？”这是沈海最关心的问题。

“15块钱一斤。”

“多少？”耳背的人听不清。

沈君文重复道：“15块钱一斤。”

“哇！”

“好高的价钱啊！”

“头一次听到这么高的价钱。”

“那是我们养的灰鸭好吃，不然不会有这个价钱。”

倒是有人很自信。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让大家兴致勃勃，热烈讨论的好消息。

沈君文伸手出去让大家安静，“大家回去以后，编织笼子，将灰鸭装进笼子里，扛到这里来，我给大家上称算钱。”

乡亲们等不及了，匆匆回去编织笼子装灰鸭。

沈君文叫停了沈海，问他：“你妈的病怎么样了？”

“很不好，卖了灰鸭，我打算带她到市看看。”

“称重以及扛灰鸭上车，都是一件累活。我这里缺人手，你来给我帮忙，一天20块的工钱。你看如何？”

“谢谢。”沈海也不是个傻的。

等人走后，沈君文对爸爸说：“要是被姑姑抓走了十几只灰鸭，你心疼不心疼？”

“割肉咯，十几块钱一斤啊。要是被抓去，不就得上千块钱了！”

还好没被抓走。

“爸，养殖是我的事，以后由我说了算。我的东西，我说给谁就给谁。”

“那毕竟是你姑姑。”

沈君文坚决道：“她也要有做姑姑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