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宦官

“三万两，王御史王正。”​

榻上红衣人接过暗卫递来的信，嗤笑一声。

“准备一下，通知销金楼今晚接客，是个大客。”​

——

“陛下！昨日王御史离奇死亡一事，臣有本启奏！”​嵇武恭敬出列。

“咳咳…咳…”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咳嗽声，高高低低在整个凌霄殿传荡。

“嵇大人不妨说说看，你的想法。”

尴尬的气氛中，高坐在皇上左侧的男子出了声，随后端起茶盏吹着气，全程都未瞧过嵇武一眼。

独树一帜的做派在朝堂上显得异常怪异，虽有大臣不满，却不敢斥责。

嵇武忍下心中不快，大声回禀:“陛下，臣今日就是为了弹劾宦官——喻九野！”

一瞬间朝堂上安静的仿佛无人一般。

喻九野不慌不忙放下茶盏，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宦官，这个词多年来不敢有人在喻九野面前提过。哪怕是骂他，也都是背地里暗搓搓的骂。如今却被嵇武抬到了明面上，他们不敢想喻九野会怎么发火。

是了，喻九野是个宦官，权势滔天的宦官九千岁。

喻九野弱冠之年得了国师引荐进了宫，一举清除朝堂上的宵小与残余的前朝余孽，深的老皇帝信任。三年内，喻九野身居高位，杀伐果断。老皇帝弥留之际托了喻九野照顾他最疼爱的三皇子，三皇子体弱多病，近些年更是严重。老皇帝死后，喻九野暗杀了第一继承人太子，并强势扶持三皇子上位。

此后顶着九千岁之名的喻九野权倾朝野，无人敢与之作对。

曾经有人指责喻九野身为宦官却大逆不道该杀，结果被喻九野抓起来吊在城楼凌迟处死，血液深深地沁入城楼的石头里，也沁入了所有人的心中。

如今却在嵇武的口中再次听见，所有人都在颤抖，他们不知道四年之后的喻九野会有多狠毒。

四年间喻九野排除异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奈何病弱的陛下也信任他，从而导致九千岁的名字成了忠臣心中的痛。

“宦官？你倒是有勇气…”喻九野抬袖将玉扳指抛出，直击嵇武。

一声哀嚎，嵇武捂住了身下倒在地上，冷汗直冒。

“拉下去，送进净身房。”

“臣，臣今日一定要弹劾宦官喻九野！喻九，九野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数年来…排除异己，滥杀无辜…昨日更是，更是暗杀，暗杀王，王大人…他…”

话未说完，只见喻九野敲碎了茶盏，捏了枚碎片破风扔出，嵇武甚至还未来得及躲开就已经死了。

“清理干净。”

一旁吓坏了的小公公一边派人清理凌霄殿一边重新给喻九野上茶。

“我说过，我不喜欢听见宦官这个词来形容我。更何况还如此污蔑我，叫我如何能忍？就算我忍了，陛下也不能忍。”喻九野端起新上的君山银针抿了一口，转头看向了病弱的皇帝:“陛下，王正死于纵欲过度，在前街被人发现。王正三年来流连于犬马声色，纸迷金醉，更是宠妾灭妻。每年都在秦楼楚馆小住半年有余，如此臣子，死得其所。至于嵇武，臣说过臣厌恶别人提及宦官一词，更何况他如此污蔑臣，臣为官七年清正廉洁，为陛下分忧，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却遭小人如此污蔑，臣心痛万分。陛下相信臣才让臣手握重权，小人嫉妒因此做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臣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担任九千岁一名。”

“咳…咳咳，爱卿，不必伤心与介怀。朕相信你，咳咳…朕的江山都是你帮忙稳住的，咳，怎可能担不起九千岁一名，至于那宵小之辈，九千岁处置的好。传令下去，咳咳，嵇武当朝辱骂九千岁，污蔑九千岁，其罪当诛，今以伏法，其家产全都转由九千岁拥有，朕再额外赏赐玉如意一柄，以示安慰。”

“臣，领旨！”

“众爱卿，咳，咳咳，还有无要事启奏？”

“陛下，退朝吧。”喻九野笑着瞥了一眼堂下众人。

“退朝——”高公公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原本的安静。

“臣等告退。”

喻九野率先出了凌霄殿，上了软轿悠悠回府。

人群中有人默默捏紧了拳头，复又松开。

——

美人帐。

“楼主，今日九千岁大胜，送了柄玉如意过来。”

“收下。”

榻上侧卧一位人儿，青丝散落，隐约晃过一抹雪色。南骨并未着衣裳，只那帷幔与青丝隔绝了视线。

“话说楼主，您这三天两头的坑九千岁，也不怕他报复？”

“他有的是钱，不在乎这点儿小东西。更何况他以后还有很多事儿要找我们美人帐，为了钱得罪我们，你觉得他有这个必要么？”

“是这个理，楼主果然聪明。”

“好了，你先下去吧。晚点去销金楼，让我们再去坑一点。”

屏退了暗卫，南骨闭着眼睛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清净。这几日美人帐得到了些许关于那事的线索，南骨带着亲信四处奔波，结果线索之外什么都没有查到，着实令人失望。好在南骨爱钱，刚回来喻九野就送钱来了。之前的不快也就暂时抛下。

——

销金楼。

“九千岁今日收获颇多啊，怎么就给美人帐送了一柄玉如意？”

“楼主这是嫌少？我可是还付了三万两银票呢。”

南骨起了身子，松松散散穿着男式锦袍侧身坐在喻九野身旁。

“哪有，就是觉着，九千岁今儿大获全胜，收了嵇武的全部家产，结果只给了我一柄玉如意，倒晓得小气巴拉的。”

“不过，今日的九千岁更风流倜傥了。”

“打算色诱？”喻九野抬眸瞥见了人胸前一抹颜色，伸手将人搂进了怀里。

南骨习惯般的倚着喻九野，反手勾住脖颈，压低了人，抬头便在人嘴角印下一吻。

“我可不敢色诱九千岁，掉脑袋的事儿…”

喻九野笑着捏住南骨下巴:“哦？还有美人帐楼主不敢干的事儿？”

南骨轻笑着推开喻九野，解了衣袍赤脚往内室走去:“告诉妈妈我要沐浴。”

“来的次数多了，你还真不拿我当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