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谈了个妥当,燕卿并未跟着秦如斯回到秦府,而是在早年间皇上赐的一座宅子里歇下了。
原本她是没有想那么多的,是秦如斯说,既然在众人面前答允了要将她明媒正娶带进家门,就一切还是按照习俗来。
良辰吉日令做挑选,请了媒婆上门提亲,也备上了聘礼。就连她如今暂住的宅子里,仆从都安排好了,都是些办事利索又听话的。
至于皇上那边,也由他去回了话,听闻皇上并未怪罪,但颇有微词。
燕卿瞧着坐在小窗下,伶俐丫鬟替她煮了壶茶,便退下了。
她的眼神始终落在棋盘上,是秦如斯给她的一局死棋,黑白两子各据一方,难舍难分也绝不让。燕卿指间捻着黑子,迟迟未曾落下。
“桑枝。”
最终,那枚黑子还是落回了盘中,燕卿舒了口气,随后唤道。
方才烹茶的小丫鬟便又进来了,模样水灵,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小姐有何事?”
燕卿拿起小桌上的茶盏,吹开了浮在上边的茶沫,缓声道:“沈副将还没到么?”
“已经差人去请了,许是有事脱不开身,请小姐再等等。”
桑枝轻快回了话,燕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结果桑枝才一转身,便雀跃了起来,娇声道:“沈副将,你总算到了!”
燕卿的眼神落到小窗外去,只见穿着玄黑衣袍,眉眼飞扬而又英气的女子,踏进了院中。
沈眉山头上并未佩戴珠玉,乌黑长发用红绳束了,干净利落。时至深秋,院子里的枫叶红了一片,她比这枫叶还要烈,星星点点的光落在她鲜活的脸庞上,她眯起眼睛,朗声道:“将军!”
燕卿的眼眶中,骤然滑落一滴热泪。
在上一世,她嫁与江为苍之后,木兰军便交由兵部调任。
德历四十三年,突厥来犯,沈眉山领兵镇守青门关。
她的手中,只有八千兵,却守了青门关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里,都没有等来援军。
困于青门关的沈眉山不甘心坐以待毙,率领这八千兵与突厥五万人马对抗,最后抬回来的尸身……上边足足插了二十七支羽箭。
她以血捍山河,而那时的燕卿还是何天娇,被困在江家,都没看沈眉山最后一眼。
这是上一世何天娇最对不起木兰军的地方,她千错万错。不该草率嫁人,不该顺从听命于何家,更加不该将木兰军撒手而放。
沈眉山凑到小窗前,看着燕卿怅然失神的模样,抬起手在她脸上点了点,打趣道:“将军,你我只不过几月不见,你不必想我想成这般模样罢?”
燕卿一把排开她的手,这当中的心酸,此刻的沈眉山如何晓得?她擦了擦眼泪,只摆出几分威严,吩咐道:“进来说话。”
她必须快些回到那意气风发的年纪,并且拜托掉那些唯唯诺诺。
只有这样,她才能稳握木兰军大权,不至于向上一世一般,做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凡在手中,所有的权,燕卿都要放开了去用!
沈眉山绕进房中来了,盘腿坐在燕卿的对面,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絮絮叨叨的说着:“何……燕将军,那些事儿我都听说了,你早说你不愿嫁入江家,咱们属下几个,那是违抗圣旨抢婚,都要把你抢回来!”
“少说些浑话。”燕卿看似责备,实则心中大为感动。
从前看走眼,不知谁待自个儿好,今日总算,都明白了。
二人闲话几句,总算说上了正事。
燕卿信手拈着黑棋,却迟迟未落在棋盘上,只道:“此番约你来,是想请你去办件事情。”
“将军且说。”
“我总觉得,我娘亲的死没那么简单。”
话音落下,二人目光交汇,懂当中七八分意味。
沈眉山压低了声音,仔细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燕卿回想着那些年的娘亲,皱着眉头,一一解释:“我娘亲身子骨向来不差,且在他们说我娘亲大病的时候,我还收到了娘亲的书信。那字迹我是断断不会认错的,信上也未提及她重病一事,反倒与平常并无二样,所以……”
“所以,将军觉得小娘的病来得太过突然?”沈眉山接过话头。
燕卿点了点头,更是说出一个重要关键:“我收到我娘的书信,再得知她重病跟去世的消息,只用了七天。究竟是什么样的病,可以一个原本康健的人,七天之内西去?”
到如此,便只剩他人陷害了。
沈眉山闻言不知怎的,忽然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骂道:“将军在边疆为何家的荣耀门楣出生入死,他们竟在背地里杀害将军的娘亲,简直不配为人!”
燕卿也随之冷笑一声:“这话倒也不错,只是现在还有一个疑点,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娘亲?”
倘若是因为她卑贱的身份玷污了何家名声,可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何必在这时候下手?再者,当时的何天娇刚揽住一身功名,何家这样做就不怕漏了马脚,得罪何天娇之后,一纸状书告上朝堂?
而更加蹊跷的是,那时的何天娇身子也不算差,毕竟是刀枪铁马里杀出来的人。她自个儿都没有意料到,怎会听到娘亲去世的消息,就急上心头而病倒。
这些事情当中,何家跟江家必然有参与,但更为关键的是,他们的目标不止何天娇手中的兵权。
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眉山的眼神逐渐凝重起来,爱看着错综复杂的棋局,沉声说道:“只能先从何家下手了。”
“不错。”燕卿的棋子落下,白棋顿时陷入了死局,她扬起头来,只道,“你先搜寻证据,三日之后,我与你一同前往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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