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这样与她说过话。
燕卿的耳畔不断回荡着这些话,抬头看秦如斯,却如何都看不透。
他为何要这般说?燕卿才要感动,却想起前几日秦如斯与自个儿说过的话来。
在内,以门客之礼相待,不叫她吃亏;在外,以夫妻之礼相处,不叫她丢了面子。只是为了做样子,那大可不必平添几分深情进去,怪叫人误会。
今日前来何家,她燕卿也算是大获全胜了。
于是她将感动化作感激,悄悄在秦如斯身旁说道:“秦相当真是守信。”
“哦?”秦如斯说话的时候,尾调总是轻轻上扬着。
燕卿当他不明白,老老实实地回答着:“既然你当真在外履行我与你的约定,那便放心,往后我也不会爽约。”
秦如斯的眼神有些暧昧不明起来,他打量了燕卿几眼,最终哼笑一声:“那你可得好好守着这个约定了。”
他们在说些什么旁人并听不大清楚,全当他们二人在打情骂俏。这一幕落在何意浓眼里,便不大乐意了,她始终觉着,这世上的好东西都应当是她何意浓的,尤其是像秦如斯这样的人。
从前,他们何家并不敢奢望能跟秦如斯搭上关系,但他们也认定,即便有一日跟秦如斯搭上关系了,那也是因为何意浓,绝非何天娇。毕竟怎么说,何意浓也是名满京州的大家闺秀。
“秦相,你为何这般不讲理?分明是将军有错在先,秦相若是这般包庇,如何对得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这不是叫我们寒心?”
何家动静闹得大,敞开的大门口早就聚拢了大群胆子稍大的人,此刻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燕卿虽不大在意旁人的目光,但也不太想叫人看见这院子当中的惨像,要是传出去对木兰军的名声也不大好。于是她便决心速战决战,到底是杀人了便认罪,皱眉问道:“你想如何?”
像周氏这样的人,对她娘亲的死一定有所参与,死不足惜。大不了上堂去闹,何意浓也奈何不了燕卿。
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何意浓这人,从不想这些个事儿。
此时,便只听见何意浓厉声说道:“官官相护,你当我不晓得?咱们不上公堂,就算私账,一命还一命!”
燕卿见她这样无知,怒极反笑,反问道:“就凭你,还想取我性命?”
何意浓毫不退让,只道:“这又如何?”
燕卿不禁想笑她两句无知。过往天寒地冻没有床褥,三餐不饱受尽欺凌的时候,她没被取走性命;驰骋沙场的时候,她从二十万突厥刀下过,也还活着。左不过最后误信枕边人,才断送了一生。
就现在的何意浓,还有什么本事能取走她的性命?
“实在是愚蠢。”身边的人直接道出了燕卿的心声。
燕卿侧过头去,看着秦如斯无悲无喜的脸,有些茫然的问道:“你说什么?”
其实她能猜到秦如斯指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像秦如斯这样人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但对于秦如斯,她的猜测总是错的。
凡中仙既在凡中,七情六欲少不了。
秦如斯迎上燕卿的目光,好似在说着什么不打紧的事儿,随口说道:“杀了吧。”
燕卿这几年来,也见过不少肃杀气质的人。大多数从面相上看,就满脸横气,行为举止豪迈不已,叫人心生害怕不敢轻易招惹。也有人带着少年的闯劲,还掺杂着点儿生疏,敢上阵杀敌,却不那般凶悍,算是可靠的身边人。
唯有秦如斯,他不同
他温润如玉,狭长的眼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沾染一丝凡尘,往那儿一站,只让人觉着是个翩翩公子,堤防不起什么来。只是他太过清冷疏离,旁人也不大敢亵渎,便只能远远地望着。
可不论是远远地望着,还是站在他身侧,都不能相信他会杀人,左不过是当个书生罢了?可偏偏这样的人物身上所持有的杀气,能让人入坠冰窖。
燕卿手脚有些发僵,她的确希望何家此时便覆灭,可要做起来,当真有些犹豫。
“你灭何家满门都不能算是错事。为何总要将怜悯用在无用的人身上呢?凭她说你几句养育之恩跟白眼狼,在意旁人的心思跟目光便不敢动手,未免有些太优柔寡断。毕竟当初你的屈辱无人疼惜,以及……我可以告诉你,你娘亲的死,的确与何家有关,所以杀了他们又何妨?”
秦如斯的声音有种蛊惑的意味在里头,燕卿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缓步走到了何意浓的面前,望着她惊恐的眼睛,好像能看到无数年前的自己。
也是这般惊恐地趴在地上,哀求旁人给些吃穿,哀求能获得些赞许跟认可,但终究是落了空。
所以杀了他们,又何妨。
燕卿长舒了口气,她眯起双眼,看向瑟瑟发抖的何意浓,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动手再添一条人命的时候,忽然见她开口说道:“三个月。”
众人怔住,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燕卿耐着性子,好好与面前人说道:“三月之后,是我娘亲过世一年的日子,她死时只是草草入葬,连我都没能替她上一炷香。”
“所以我决定,再替我娘寻好风水宝地重新入葬,我要你们何家上下所有人,叩首抬我母亲出殡,再取你们项上人头,为我娘亲做丧礼!”
周遭无人敢说话了,燕卿身上的杀意令人胆寒,只见她慢慢蹲下身子,捏住了何意浓的下巴,嘴角扬起一抹笑来,在她面前轻声说道:“妹妹,享受你最后的时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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