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责备

曾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想不明白叹薇为何究竟这样做。

“我哪能想到，她把恒哥儿带回去，居然是因为这事。要知道，她可半句都没和我提，她该不会和你们家老爷子串通起来了吧？”三婶子说。

“那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曾氏说。

三婶子拍着大腿说：“她是你女儿，你都不清楚，何况是我们这等外人。依你方才的反应，你怕是也被她蒙在鼓里吧？要说她也真是没心，竟和你也不商量。”

说到这事，曾氏不满怒火中烧，要说这事太老爷不和她说也就罢了，怎么叹薇知道也不和她商量，当真是不把她这个当娘的看在眼里。

“容我说句难听的，以前你这女儿不是最听你的话吗？怎么如今反倒和你这般生疏？要说她这回，像是变化了不少。”

听三婶子这么一提，曾氏发觉到不对劲，说：“啧，说来也怪，她自从遭这场大病后，性子像是个换了个人一样。上回我预备将我房里那狐媚子赶出去，她竟来求情，还害得我被老爷子骂了一顿。”

“嗨，这就不对劲了，你也是心大，怎么不问问。这人的性子，不可能说变就变的。何况她病了这些日子，醒来就换了个性子，该不会是……”三婶子低声在曾氏耳边说了几句。

听罢，曾氏大惊，忙说：“不会吧？你是她着邪了？”

“怎么不会，她都这样古怪，你这当娘的还觉得没什么吗？向来女子体阴，她年纪小，又病了这么久，阴气重，最易招邪怪的，况且你家又在丧期。我劝你啊，你得多留意你这女儿，要是她当真是性子变得不同以往，你还是赶快找个人来看看吧。”

曾氏虽不大信，但叹薇的古怪就摆在面前，她不得不信。回去伯府后，曾氏让人找来叹薇问话。

叹薇刚一进房门，曾氏便大声怒道：“你这不孝的东西，给我跪下！”

叹薇连正眼都不想瞧曾氏一眼，便低头站在门外不动，沉默不语。

曾氏见她这样，更是生气，“怎么，你是病傻了还是病聋了？没听到我让你跪下吗？”

“薇儿不懂，好端端的，母亲怎么让薇儿跪下？明明薇儿身子才痊愈不久，不能劳累，怎么母亲还非得惩罚薇儿？薇儿自问，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曾氏说：“你还装？还没有做错事？我问你，那恒哥儿是不是你带回府里的？你竟敢瞒着我！”

“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恒哥儿确是我带回来的，可我哪里瞒着母亲？”

“你还狡辩？今日宗祠的事，你也听到了吧？你祖父提出让恒哥儿过继的事，你怕是早就知道了吧？”

“薇儿的确是知道的。”

话音刚落，曾氏便猛然一摔杯盏，杯盏碎了一地，碎片飞溅到叹薇裙边。

“你既然早就知道，那为何不和我商量？你眼里究竟还有我这个母亲吗？我还没死呢，大房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让恒哥儿过继到我名下，是你的主意，还是你祖父的主意？你们祖孙俩倒是打得一盘好算盘，把我蒙在鼓里，当我好欺负的呢？”

叹薇轻轻扬了扬裙角，说：“母亲当真是冤枉薇儿，薇儿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母亲好，也是为了我们这房好。”

曾氏满脸的怒气，红了眼睛，只恨不得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叹薇身上。“为我好？呵，你怕不是早盼着我死了就好了。过继那个野孩子，我怕脏了我们这房的门楣。还痴心妄想要承袭爵位，我看你们是做梦！”

到了这个地步，曾氏对叹薇，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再做。她素来不喜叹薇，哪怕自己就叹薇一个女儿。以前叹薇乖巧，知道自己不喜她，会费劲心思来讨好她，事事顺着她的心意来。而她呢，心情好便给个笑脸，心情不好便随意打发。总归是她生的女儿，她爱怎样便怎样。

叹薇依旧是神色平淡，说：“母亲，如果我们这房不过继，母亲当真要把爵位拱手让给小叔吗？我看母亲未必愿意吧。母亲既然不肯让小叔承袭，又不肯过继人，难道母亲就让爹爹留下这爵位无人承袭吗？还是说，母亲宁愿爵位无人承袭，让爹爹后继无人？”

曾氏一噎，见自己的心思被叹薇这样赤裸裸说出来，她猛然一拍桌子，“放肆！你这是什么话？”

“薇儿没有什么意思。薇儿就想问问，母亲可有好的法子？过继恒哥儿，这样对母亲来说有何不好？要知道，我们这房只两个女儿，要是日后小叔生下儿子，不论母亲愿不愿意，这孩子都会兼祧两房，就算不承袭爵位，那家业也必会由他继承。”

这个问题曾氏倒不是没有想过，但她早早想好对策，把自己这一房的家业全都转移到自己娘家去。总归丈夫已死，她又没有儿子，闻家人又是这样的脾性，她不得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

偏叹薇说：“母亲也别想着把我们这一房的家业全都转移到外祖家，把夫家家业转移到娘家，按我朝律例，是要叛重刑的，母亲该不会明知故犯吧？”

曾氏脸色变得煞白，心想这叹薇倒真是料事如神，怎么自己心思她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跟个半仙似的。该不会真是中邪了吧？

叹薇哪能不清楚，前世爵位被收回后，曾氏便把大房家业全都悄悄到自己娘家名下。要说这曾氏也过于心急，哪能发现袁氏和闻朗早就盯住大房这点子家业了。

若是大房有子，任袁氏母子再如何算计，宗族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偏大房无子，独两个女儿，只能分得些嫁妆，是不能把家业带走的。

袁氏母子正是看中这一点，要把大房家业纳到二房名下。闻朗还特地请来宗族公正，要把大房家业清算，除了留给叹薇姐妹的嫁妆外，必须把大房家业一一清点出来，等叹薇姐妹出嫁后，就要把这些家业统统交给二房代为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