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男嗣

“大姑娘，来得巧了，二夫人请您过去说话呢。”吴氏丫鬟菱紫走来说。

叹薇微微一笑，“可不是，我也真想去找婶母呢。”

来到西园后，叹薇一进门，便听到迎丹酸溜溜地说：“我说大姐姐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我说那个恒哥儿怎么好好来府里，原来是大姐姐接来的。得亏我还求大姐姐帮爹爹说好话呢，没曾想，大姐姐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丹儿，你愈发没大没小了，怎么和你大姐姐说话呢？你大姐姐向来温顺知礼，她这样做，必是有她的道理。”吴氏说，“薇姐儿，快来坐着吧。”

叹薇上前坐下，迎丹终究是小孩子脾性，正怄气着，见她来了，便径自出去。

“薇姐儿，丹儿她就这个性子，还请你不要见怪。”吴氏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说：“不过丹儿说得没错，你怎么会把恒哥儿接来呢？下人们都在说恒哥儿过继这事，先前就只有你和太老爷知道，就瞒着我们大家伙呢。”

叹薇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心想这事倒传得快，估计她和了这波茶，眼下还有另一波茶要她喝呢。

“听说，是你把恒哥儿亲自接到府里来的？你说说，你怎能这样做呢？那恒哥儿一个外人，还是个孩子，哪比得上你小叔身份血脉尊贵？咱家的东西，怎能拱手让给个外人呢？太老爷年老糊涂罢了，你怎么能也分不清？”

叹薇无奈叹息，闻朗身份尊贵？看来这一家子，真是住在伯府久了，心气也大了。若是没了这伯府，二房一无财二无势，便什么都不是了。如今还敢肖想爵位，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婶母，叹薇哪是分不清，叹薇这是在为了婶母着想。”

“你莫不是糊涂了？”

她放下茶盏，说：“婶母膝下已是有两个妹妹了。”

吴氏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祖母的意思。恕叹薇直言，婶母嫁过来已有多年，膝下只得两个妹妹，而小叔又无偏房妾室的。再者，我们整个闻府至今没个男嗣，以前祖母总是拿这事压着我母亲，现在，我怕是该轮到婶母你了。”

吴氏脸色变得复杂，自从大房生连生两女后，袁氏便明里暗里便是想要她生个儿子，就等承袭大房的爵位。偏如今伯爷死去，她仍是也只有两个女儿，袁氏常常拿她无子说事，骂她不争气。她已经看出来，倘若她再生不出个儿子，袁氏必是要给闻朗纳妾的。而闻朗万事全依袁氏，何况又是给他纳妾，怎能不愿意？

虽说大房也纳了个韩姨娘，但只生了一女，人又老实，全由曾氏这个主母压着。她可没曾氏这么幸运，她不能保证后来的妾室只生女儿。

只要有一个生出了儿子，按照袁氏和闻朗的作风，只怕是让这妾室压她一头都是难说的。到时候，她一无子，二无得力娘家，她就算是正室又能如何？

她勉强笑着说：“薇姐儿，这话哪是你小孩子家家能说的，也不知羞。”

“薇姐儿这是和婶母贴心，才愿意和婶母说这些的。小叔还未承袭爵位，祖母便想让婶母生个弟弟。要是小叔承袭了爵位，祖母只怕恨不得时时刻刻逼着婶母。”

“瞧你这话说的，哪里哪户，不论有没有爵位，不得都有个儿子。我不过才生了你两个妹妹，还早着呢。”

“婶母是可以等日后，只怕祖母等不了。我就怕到时候小叔承袭了，婶母生的还是个妹妹，该怎么办？祖母肯定会为小叔纳妾的。婶母可记得那老家的成夫人？”

这成大夫人的事，吴氏哪能不知晓。成大夫人是他们老家知州的夫人，因着连生五女，被丈夫婆母不喜。成家便因此连纳了几房妾室，有个小妾生下男嗣，这小妾成了尊贵人物，正室的成夫人反倒低微地位，处处被小妾压着。成大夫人是空有正室名头，连带着五个女儿受累，处处受着婆母和小妾的脸色，日子过得别提多憋屈。

“婶母想想，成夫人都生了五个，难道她不能继续再生下去吗？可成老夫人和成大人却是等不起的。成家尚且如此，何况是伯府呢？”

吴氏和曾氏的痛点，都是无子。吴氏想着自己连生两女就已够袁氏不喜的，要是等闻朗承袭了爵位，她生的还是女儿，这闻家哪还有她地位。“可这和你小叔承袭有什么关系？”

叹薇喝了口茶，耐着心思说：“薇儿都能想明白的事，婶母想不明白吗？倘若小叔承袭了爵位，我想祖母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小叔纳妾。而且，这妾室必是有脸面的人家。到那时，万事可都由不得婶母了。”

吴氏被说得脸色煞白煞白的，心情难以言喻。

“还有，要万一这妾室赶在婶母前头生了弟弟，那婶母岂不是要步了成大夫人的后尘？还是说，婶母愿意过着成大夫人那样的日子？”

吴氏紧攥着帕子，显得万般为难。“纵算你小叔不承袭，难道你祖母就不会为你小叔纳妾吗？”

“婶母要分清，妾是有贵贱的。现在以小叔白身一个，能纳什么妾，身份都不会越过婶母您去的。假若小叔成了伯爷，以祖母的眼光，兴许纳个七八品官员的女儿也说不定。这贵妾，一来家世好，二来又碰巧生下个儿子，到那时，婶母再后悔又什么用？”

这话让吴氏听得一身冷汗。

“小叔能承袭爵位自然是好，可婶母只看到利，未能看到憋。恕薇儿斗胆说一句，以小叔性子，能和婶母共荣华吗？时候不早了，祖母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呢，婶母好好想想吧。”

说完，叹薇便起身离开，留下失了神的吴氏。她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她知道前世的吴氏，是命中无子。

她算着时间，用不了多久，这吴氏会再次有孕，不过还是个女儿。她记得，前世刚生下三堂妹还没满一月，袁氏就迫不及待给闻朗纳了妾。这妾室是袁氏娘家的人，后来还生下个儿子，总之这二房是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