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赏银

梅妈妈边替换衣裳，边说：“姑娘真是把恒哥儿当做是自个弟弟了，倒真是长姐做派。”

“恒哥儿无父无母，在三婶子家过得并不好。既然是我把他带到这个家里头来的，自然是要护住他。他再无人依靠，我便做他的依靠。”叹薇说。

梅妈妈很欣慰，叹薇经历父丧一事后，心智成熟许多，举止做派变得愈发稳重，少了稚气。“难得姑娘能这样想。原先我还以为会是二老爷承袭爵位的，没曾想，姑娘把恒哥儿给接来。过继了恒哥儿，我们这房日后才好过下去，有个盼头。”

但愿如此吧。叹薇长叹了口气。她知道，以闻朗母子性子，必会再作妖的。再者，接下来的事还多着呢。

宫里承袭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定恒哥儿为世子，弱冠后十五便可承袭伯位。当今圣上念着令荣伯亡故无子，过继旁支为子，特赏了几千银钱作为安抚之用。

闻朗袁氏母子本来还不愿的，这见了银钱，心里才宽慰。而其他人直勾勾看着那银子，心里都各做打算。

本来伯府上下是全靠令荣伯一人撑着的，两房嚼用皆来自令荣伯的爵位封邑，还有俸禄等等支撑着。如今令荣伯逝去，府里收入便少了大半，用度却仍旧一样大，不过是勉强支撑着。

如今有了这笔银钱，谁能不眼红？

等送走这领旨的公公，曾氏便迫不及待起身，让抬赏银的仆役往自己院子里送去，“快，把东西都抬我院子里去，免得遭人惦记。”

“等等。”袁氏可按捺不住，“我说大房的，你这是作什么？”

“婆母，我不过是拿我这房的东西回去，有何不可吗？”曾氏说。

袁氏让仆役们停下来，说：“你这房的东西？呵，你倒是脸面挺大的。这可是圣上的赏银，你胆敢私吞？我和你爹还没死呢，这些东西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婆母难道没听清方才那公公所说吗？这是圣上怜惜伯爷早逝赏给我们这房的，我们这房孤儿寡母的，又多了个恒哥儿。如今伯爷不在，论理，这钱不该由我来做主吗？”

叹薇领着问兰，无奈叹了口气，怕是又要有是非争端了。她是改变了伯府日后的命运，可这一改变，意味着她日后的事情也随之改变，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是活过一世，可倘若她改变了某事的话，她还是和别人一样，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说到底，她不过是经历着新的人生罢了。

她见太老爷揉着眉头，想来是有些不悦。便过去扶着太老爷，轻轻喊了声：“祖父。”

太老爷摇摇头，低沉说道：“有什么事回去正堂里商量，你们在这喋喋不休的，是生怕外人不知道我们伯府不合吗？”

袁氏曾氏这才作罢。

回到正堂里，闻朗看着这银子，按捺不住，说：“爹，依我看，不如就对半分吧。大嫂，大哥可不只是你的夫君，更是我们闻家的人，这钱怎能全交给大嫂？我只怕，用不了多久，这银钱怕是会到了别人手里。”

曾氏拿帕子轻捂住嘴说：“瞧小叔说的，我是个女人家，只能靠着伯爷生活。如今伯爷没了，我该靠谁去？以前伯爷尚在时，俸禄全交给公中，我这房可什么都没得剩。如果不是圣上赏了这银子，你教我这一房弱小怎么生活？”

叹薇瞧着问兰的衣裳，全是往年的旧料子。再听曾氏这样说，轻笑了下。这曾氏，当真是嘴上功夫厉害。且不说大房有没有银钱，就说这曾氏，必定是有自己的体己。

曾氏从不拿闻家人当做自家人，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就是待她这个亲女，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曾氏要这银钱，说是为了大房，实际全是为了自己。

“那你也不能只顾着你们这一房吧？二房呢，还有我和你爹。”袁氏说，“你们几个女人，用得着这么多钱吗？跟我这哭穷，看看你身上穿带的，哪像是穷的。拿一件出来，便够你们大房嚼用几个月了。”

“我穿戴体面，不还都是为了伯府的脸面。我再不济，也是伯爷夫人，哪能给伯府丢人。”曾氏说。

“咳咳。”太老爷咳嗽了声，“都说够没有？爵位你们争，银钱那么也争，到底要争到何时。我看用不了多久，你们是不是连块砖瓦都要争！”

袁氏等人这才不做声。

太老爷说：“这钱，是圣上可怜我们家才赏赐的，是天大的恩惠，你们为了这点子钱就挣扎不休，倒真是辱了我家的门楣。依我看，这钱一分为二，一半给大房，另一半充做公中。”

这下闻朗可就坐不住了，“爹，你是不是也太偏心了。凭什么我们这房什么都没有啊？爵位我没有也就罢了，怎么连这钱你也不肯分给我，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儿子。”

“大房如今是三个孩子的用度，这钱是你大哥的，你怎么好意思分？这钱不留给你大哥的妻儿，难道要留给你这个兄弟？你哪里来的脸面。”太老爷说。

闻朗本来还要说什么的，被袁氏一把阻拦住，说：“老爷，理是这个理。是阿朗不懂事。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大房正在丧期，不好管事见人，我寻思着，不如就让老二媳妇来管家吧。”

叹薇心想怪不得袁氏这般淡定呢，原来是等着这事呢。管家管家，管的便是一大家子的嚼用，钱出自公中，要是想私点银钱，还不是谈何容易的事。

这下子，曾氏可就坐不住了，忙说：“婆母这是哪里的话，这是闻家，更是伯府。弟妹要管整个伯府，是不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吴氏捂着帕子说：“嫂子这话就见外了，什么闻家伯府的，我们可是一家人，怎么嫂子这是要拿我们当做外人了？要知道，恒哥儿还没快那么承袭爵位呢，这大家子的事，多着呢，大嫂忙得过来吗？再者，如今大嫂多了个恒哥儿，要操心的事多着呢，可别怠慢了恒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