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清净下来,她把盘中的饭菜吃个尽光,摸摸撑圆的肚皮,又瘫上了榻。
这榻还挺软,是蚕丝被吧?好软和!比尼姑庵里那破被褥强多了!等她想法子出了皇宫,把银子从尼姑庵的地窖里运出来,开个酒馆儿,赚大钱!
秋风从窗子缝隙钻进来,神经绷得太紧的她,突然就松驰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陆无渊这一天都没来逗弄她,让她有了喘息和冷静的机会。
只待月黑风高之时,她就溜去见帮手。
雨噼哩啪啦敲打着小窗,她从成为天下第一女富豪的梦中被惊醒,一咕噜滚起来,听着外面的雨声拧起了柳叶眉。
除了这雨声,还有阵阵丝竹声穿过,入耳来,似乎是陆无渊在享乐。
她撇了撇嘴角,从自己的行李木箱底部夹层里拿出地图和中等宫女衣衫。这是来之前父亲给她的,有出朝宫的暗门,还有通往见面地点的小路。
她拆了胸前的白布,小心藏到床底,换了衣衫,梳了个宫女的发型,从窗口爬出去,小心地贴着墙根走着,小心翼翼地寻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找到了那个暗门。
丫丫的,就是一个藏着的狗洞!
她恼火地钻出去,四下看了看,埋头赶往接头地点。穿过竹林,钻进假山,尽挑着偏僻的小道一溜小跑,远远地就见着了那个传说中闹鬼的冷宫,接头的地点就在冷宫东面的桃林里。
雨太大了,她一身已经透湿,躲在一株桃树上,心惊胆战地等着那个人,或者是太监,或者是有点权势的老宫女?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她心里打起了鼓,莫不是那人害怕,放弃了这次约会?她如果还不回去,陆无渊要想起他来,大事就不妙了。
正忐忑不安时,脚步声,踩到落叶上,一步步靠近。她把头探出桃树,看着来人。颀长的身材,暗光下,蓝衣被雨水浸湿,脸上却是戴着黄金面具,只露出一双暗色双瞳,深遂幽暗,像这极黑的天。
“嗨,你才来,不守信用,白收银子不干活!”
她跳出来,不满地骂道。
那人脚步停住,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叫什么?哪个宫里的?”
秦明雪轻拧了眉,一手叉在腰上,仰头看着他。
那人双瞳有幽光闪了闪,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虽然有雨,虽然视线模糊,可是秦明雪还是感觉到了那人眼中涌出暗流,像渐起的潮,向她淹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连退两步,小声问道:
“你是谁?”
“你又是谁?”
他缓缓开口,声音从金面具后传出来,有些闷,可秦明雪立刻断定,他不是太监!太监的声音很细!
“你管我!”
她暗叫不好,调头就走。
“你去哪里?”
他的声音不慌不慢传来,秦明雪扭头看他,突然好奇心就起了,什么男人敢戴着面具在冷宫后油走?陆无渊可是杀人不眨眼、连亲兄弟都杀的恶毒货色!难道,他在冷宫中有相好,所以趁夜前来约会?
“你……知道怎么出宫吗?”
秦明雪壮了胆,走了回来。
“你想出宫?”
男人的声音变得调侃起来。
秦明雪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深宫牢宠,哪个宫女不想出宫!”
“你不是宫女!”
他却淡淡地说了句。
“你怎么断定我不是宫女?不过,我敢断定你不是宫里的人,我只要大喊,你必死无疑,不如我们做个交换,我为你保密,你带我出宫。”
秦明雪拧起眉,冷冷说道。
“你不敢喊!”
他缓缓贴近,弯下腰,有股好闻的香味儿钻进秦明雪的鼻中,她天生对香味儿有种敏感,能准确地细品出每一种香味。
可是这一种,她却叫不出名字!像草,像花,像风,像雨,像浸湿的青嫩树枝……
“小美人,我们打个赌,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低低地笑。
“谁在那里?”
有侍卫大喊!秦明雪一惊,扭头看向桃林外,一对巡逻侍卫正朝这边跑来。
再扭头,这金面具男人已经不见了,秦明雪猫腰钻进假山山洞,沿来时路往回跑去。身后有侍卫大声威吓之声,她只当听不到。
风雨愈大,她离朝宫的墙越来越近。
那狗洞中都积了一小洼水,她顾不上脏,飞快地往里面钻去,窗还开着,她才翻进去,褪下湿衣,就听到小绿在门外战战兢兢地说,
“小公子,皇上有请。”
请个屁,她累死了!而且,她头发湿着,怎么见人?
擦干身子,缠好白布,穿上绯衣,披散着发去见陆无渊。他正躺在宽大的龙榻上。
听到脚步声,他侧脸看过来,目光落她湿漉漉的长发上,目光幽暗沉下。
“小公子的头发为何湿了?”
秦明雪跪下去,小声回道,
“回皇上的话,刚洗了个头。”
“哦。”
他拖长了尾音,坐起来,中衣半敞,露出半只黑麒麟,结实的古铜色胸膛,长发从肩头散下来,只这样坐着,就有种极寒的威胁压过来。
“小绿冒犯了小公子?”
他声音极低,可殿外却有扑嗵一声闷响,秦明雪扭头看,只见小绿匍匐在门槛外,抖得像筛糠。
“那,就用金勺把她的眼睛挖了吧。”
陆无渊淡漠地说了一句,小绿就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
“皇上饶命,小公子饶命。”
恶毒,果然恶毒!
秦明雪忍住痛骂的冲动,战战兢兢地给他磕头,
“皇上息怒,不要挖小绿的眼睛。”
焱无极一声嗤笑,很快外面就响起了惨叫声,像杀猪一样,秦明雪的额紧贴在冰凉的黑曜石地砖上,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小公子是朕的贵客,谁再敢怠慢,杀无赦。”
等外面的惨呼声消失了,他才缓缓起身,过来扶起了秦明雪,手指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低低地说道。
“谢皇上厚爱。”
秦明雪嘴唇发着颤,却不停地谢恩。
赶紧地,逃出这个黄金地狱,珍爱生命,远离恶魔陆无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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