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帆整个人跌落峭壁的时候,眼眸里还充满了不可置信,一路从帝京逃亡了大半国土,没有死在刺客剑下,没有落到那些自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圈套里,偏偏折在了这个一路上都不声不响的娘们手上。
“来日是什么时候?”
温酒站在峭壁之上,伸出去推人的手收回的有些缓慢,长发被狂风吹散飞扬着,满身的血迹,更是形同女鬼一般,声音低哑近乎自言自语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我一条命,就该在我活着的时候还。”
“这娘们真是疯了!”
一群黑衣人快要跳脚,“你们几个跟我下去搜,这娘们狠成这样也杀了了事!”
雨大的模糊了视线,温酒坐在峭壁边沿上,明知道跑不了还不如省点力气,抬手看着刺向自己的长剑,模模糊糊的想着:又要死了吗?
这世道,想活着可真难。
两辈子都因为赵帆没了性命,这样想想,他还应该再死一次才行。
她如今想想,谢家……真是个好地方。
“温酒!”
少年嗓音沉沉,直接用剑鞘挑开了刺向她的那柄剑,往后一扫,直接把两个黑衣人都刺了个对穿。
血溅到了温酒面上,她有些麻木的看着谢珩,身子却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别怕。”
谢珩伸手把坐在泥水里的温酒拉了起来,抬袖抹去了她脸上的雨水,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吓到了她:“我来了。”
温酒脸上的水滴流到下巴上,缓缓的落下,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眼前一片模糊,她看不清谢珩的脸。
前世今生全都加在一起,也没有哪一次,因为见到了一个人,听他说了一句话,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
谢珩的袖子已经湿透了,没办法,只能用手帮她擦眼泪。
“哭什么,刚才把人推下的时候你可豪气的很,那些提剑拿刀的都被你吓傻了。”
这年头当大官的,和那些坐高堂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女人更是尊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温酒这样一声不吭就要了那匪人的命,脸不白手不抖的,连谢珩都有些惊诧。
而这姑娘也就厉害了片刻功夫,一见到他这就哭上了。
方才一剑杀两人的谢珩对上这么个姑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道:“本来眼睛就大,这要是哭肿了,岂不是要占掉半张脸?这就不好看了,小阿酒。”
温酒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心想:谢珩这厮可真不会讲笑话。
“还能起来吗?”
少年修长白哲的手伸了过来,温酒也没矫情,握住就借势站起来,可脚腕肿的太厉害,她根本就站不稳,整个人都靠在谢珩身上。
衣裳早已经被雨水湿透黏在肌肤上,少年的体温温暖的有些过分,她的身体也渐渐的有些回暖。
“这破地方哪来这么多麻烦!杀了这两个,再下去找,误了大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刚要下山去搜寻的黑衣见状又提剑杀了回来,十余人围成半圈,招式几乎一致的攻来。
温酒噎了一下,就看见少年眸色无声无息的涌现了杀气,谢珩从头上扯下那条绯红色的发带,覆在她眼睛绕到耳后轻轻打了个结,温酒眼前彻底看不见了。
少年微微屈身,把她背到背上,低声哄着:“阿酒乖啊,回家再哭。”
十几柄凶器在大雨中齐齐涌来,脚步声整齐划一的,明显要比对赵帆出手的时候更加凶狠。
那位皇子殿下身上有他们主子想要的东西,毕竟还有那个尊贵无比的身份在,能不杀最好,而眼前的少年少女就不一样了,被搅进天家秘辛里,必须死。
那锦衣少年长剑在手尚未出鞘,面对十几人的围攻仍旧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的往前迈步,领头的黑衣人道:“你杀了这娘们再自尽,兴许我们还能留着你一个全尸。”
声未落,谢珩抽剑而出,瞬间就结果了那领头人的性命,还未来得及合上嘴的头颅滚落山坡,鲜血喷洒草木,一片猩红蔓延。
少年面色淡淡:“荒郊野外,最适合杀人了。”
众人神色一震,这才发现这少年那剑根本不是什么花架子,他们再出手时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真本事。
可少年还背着姑娘,只腾出了右手,每杀一人,只用一剑,只攻不守,以夺人性命为生的一群黑衣人都被他杀的头皮发麻。
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那人犹豫了一下,转身便逃。
温酒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却变得异常灵敏。
有长剑落手,有人重重落地,有枝干被一剑劈断……
温酒趴在少年肩头上,血腥味在四周蔓延开来,她心里竟没有半丝恐惧。
“阿酒。”
谢珩低声喊她,许久就绪,才憋出一句:“不要怕。”
温酒冷的浑身发抖。
少年却以为她是被他杀人的血腥场面吓到了,蒙上了眼睛是不假,可她又不是死人,耳朵听的见,那么重的血腥味也不可能闻不到。
温酒抓着少年的肩膀,指尖泛白:“杀,一个都不能留。”
有这一句就已经足够。
谢家的少夫人又岂会是那种见血就晕,胆小如鼠辈的胭脂俗粉?
可惜她蒙着眼睛没有看见,少年的眼眸一瞬间星华流转绝艳之姿。
谢珩说“好。”从已经死透的黑衣人手上捡起一柄剑,掷了出去,长剑穿胸而过,那逃跑的人当即倒地而亡。
温酒昏昏沉沉的,听见少年说:“有这追杀千里的功夫不去前线杀敌,偏要给人当走狗,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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