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想做

从厢房离开后，流玉跟着她，神色纠结，好半晌才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真打算将流珠……”

顾锦停下步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那眼神空洞深邃，仿佛蕴含了无数的情绪，流玉心底一颤，不自在的瞥开眼，竟是不敢直视于她。

同时心里越发疑惑，姑娘自从醒来之后，就仿佛变了个人，那眼神落在人身上，仿佛能抑住呼吸。

“流玉，你是不相信我能，还是不相信我会？”她气定神闲，仿佛没看见流玉的心虚，问道。

流玉皱着眉，不自在道：“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有些好奇……”

她并非不相信顾锦，只是这一切都太过荒谬与冒险，让她不敢确信。

顾锦移开眼，看着漫天飞雪，低喃道：“我知道，你不信，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信与不信，有那么重要么？如今我站在这儿，命数就已经变了。”

“奴婢不懂。”流玉迷茫道。

她却没有解释，只是道：“放心吧，流珠既然是我的人，我便不会将她推进火坑的。”

“周莫兰既然敢做，就要承受这样做的后果。”

“真希望她们能聪明些，也不枉我设下的局。”

……

是夜，沈未央又溜了进来。

顾锦洗漱好，正准备就寝，却见窗户被人推开一角，随即沈未央明媚的小脸便落入她眼中。

“阿锦。”她轻声唤道，随后在顾锦震惊的目光下，将窗户彻底打开，双手并用的爬了进来。

悄无声息的落了地，沈未央拍拍手，将窗户关上，随后坐在旁边的暖塌上，伸了个懒腰：“这几日真是累死我了，也就今日能有时间过来看看你。”

顾锦走过去，坐在她身旁，问道：“忙什么呢？”

说起这个，沈未央便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还说呢，还不是为了你那件事，我这几日可是呕心沥血的帮你找人，累的都快猝死了。”

“猝死？”顾锦皱着眉，有些不解。

“啊这……”沈未央面露尴尬，随即道：“不管这个了，我再问你一次，阿锦，你真要这么做吗？”

顾锦弯唇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动容：“我以为，那晚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你这是与虎谋皮！”沈未央忍无可忍道，小脸上满是愠怒。

顾锦却不为所动，淡漠道：“与虎谋皮又如何？未央，你难道不了解我吗？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哪怕是千难万险，危机重重，也一定要做下去。”

沈未央撇开头，她当然知道，她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费尽了心思劝说？哪怕她知道不过是徒劳。

就像五年前，她说会将自己送出城外，哪怕当初官兵满城围剿，她也没有食言。

“我知道劝不了你，可我仍想试一试。”沈未央苦笑道。

“我要做的很简单，哪怕是与虎谋皮，也不会丢了性命。”顾锦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宽慰道。

沈未央将头放在她肩膀上，喃喃道：“阿锦，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从她再次见到顾锦时，就已经发现了不对，那双原本充满光亮的眼睛，如今却犹如蒙尘般，黑的看不见底。

她分明在你身边，你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情，仿佛面前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有血有肉的尸体罢了。

而她的性格，也仿佛翻天覆地般，变得连她都差点认不出来。

以往那个顾锦，是个连发怒都和风细雨的人，容易害羞容易心软，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而如今……

沈未央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转变？

“在想什么？”顾锦问道。

沈未央摇摇头，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自然会帮你，只不过老大的行踪很少有人知道，再加上这次她是自己消失，若是要联系上，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闻言，顾锦不在意道：“无妨，总归我还有些事要做，这件倒也不急。”

沈未央坐直身子，皱着眉道：“你想做什么？”

她直觉顾锦要做的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顾锦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道：“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帮我拿点药……”话还没说完，沈未央就瞪大眼睛，急不可耐的问道：“药？火灵丹你用完了？”

“不是……”顾锦哭笑不得：“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你拿点迷药给我，最好是那种能让身子酸软无力头脑却十分清楚的，然后再打把匕首，就说，是谢家庄上，秦香兰订的。”

“你要这些做什么。”沈未央狐疑的看着她。

顾锦却没回答，而是漫不经心道：“唔，有些用……你别问了，问我也不会说。”

“……”

炭盆里的火烧的很旺，整个屋子一片暖意，顾锦慢条斯理的把玩着自己腰间的衣带，对沈未央的怀疑视而不见。

重生以后，她以为什么都变了，然而当再次看到这张明媚的脸时，她才发现，其实什么都没变，沧海桑田，两世交叠，有些东西，却比磐石还要坚固。

就在她心底不安，犹豫至极时，却看见沈未央摆了摆手，状似不在乎道：“算了，也没什么好问的。”

顾锦眼中霎时划过一抹怔忡，看着她好半晌没说话。

“想做就做吧，反正人世间寥寥几十载，痛苦总会多过快乐，有些事若不做，只怕这辈子都会耿耿于怀，到死都不得安眠。”

沈未央惆怅道，眼底划过一抹泪光。

顾锦敛眸，默不作声。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未央，你还想着报仇么？”

沈未央没有半分迟疑，握紧了拳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冷了下来：“为何不报？满门忠烈，数万将士，尽亡于奸人之手，这仇若是不报，只怕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顾锦声音沉闷：“哪怕是以卵击石？”

“哪怕以卵击石！我也要给他撞出一个缺口来。”沈未央狠狠说道。

“好。”

顾锦嘴角微勾，带着些许笑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