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候的云非斓还仅仅是个男孩子,却是人性初初而立,似懂非懂,好奇而想触碰那一块人性的进地。
却不料在那宫婢欢愉之时,却与太监说起了令他惊心之语:
“你要去侍候贵人,左右是在咱家这里练了技艺,到时候讨好了那贵人,得个侧妃什么的。”
那太监满嘴的酸气,忽地高昂的音调。
“娘娘怕是要他的性命呢……”宫婢语声响来。
云非斓当年尚幼,一门心思只被这靡靡之音吸引。
“你怎知?”太监的声音突然拔高,似染着忿意。
宫婢却是一笑:“那两位都是贵人,却分明有区别呢,那位……你可要小心侍候。至于另一位……呵呵……”
所有的画面在顷刻间停止。
多年后,早已经权倾天下的云非斓,成为楚王,再回忆当初那一段,只感到心惊情裂,若非是发生了那件事后,也许这一幕,会成为他人性的启蒙,人生的美好瑰丽之诗。
可惜——
时光流转,而在三日之后他的母妃为他送来了贴身侍候的宫婢,正是三日前他所看到的,那与太监对食的宫婢春筝,他母妃身边的最得力的宫婢。
春筝一如三日前与太监对食时娇艳无双。
最后的最后,斓沧宫大火,烧尽一切。
后来,母妃重又补给他一个宫婢,名叫春琴,乃是烧死的春筝宫婢的双胞胎妹妹。
春琴不像她的姐姐春筝,她规矩而谨慎,却也安然活了下来。
但自此,云非斓再不能人道。
多年来,他未将此事宣诸,而他那个母妃,却每每使春琴打听这等事。
偶尔午夜梦回,云非斓想到那日那门缝之中那春筝与太监对食,那些话语,竟是隐隐地椎心之痛!
“王爷?”
“王爷?”
许薰摸摸云非斓的脸,这男人走神也太久了吧,他究竟在想什么啊,怎么神色也是悲伤的,是伤心事吗?
低下头,许薰也有些自责!
虽然吧,这个男女之事,看似在古代,没有成亲之前有了关系,是女人吃亏。其实许薰看见云非斓这么悲伤的样子,反过来再想,其实这男人被自己当成解药,用完就踹。而且自己当时临离开马车时,还不让他得逞,并击昏了他。
这个男人,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可这亏,云非斓必须得吃呀。反正事实已经铸成,自己帮他解了筇城之危,这总该扯平了吧。
看云非斓回神,眸光恢复深邃瑰丽,并朝自己看过来。许薰暗暗做足了心理准备,扮小孩,软濡的声音问:“王爷没事吧?”
“嗯。”
出乎许薰的意思,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云非斓,竟是不再悲伤,反而不大一样了。他的笑容很暖,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他大掌摸着她脑袋,那掌心也是很热乎,微微粗糙带着薄茧的手指,婆娑着自己的脸颊,又热乎又能挠痒痒。忍不住了,许薰问他,“王爷刚才怎么了,你在想事情吗?”
“闭嘴。”
云非斓制止她再多言,却自顾自地笑了,一瞬间仿佛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令人心旷神怡。
他这副样子,许薰不解极了。
而云非斓看着面前的小女娃,他是高兴了。因为筇城的瘟疫要结束,因为他要回到帝都城,因为可以重新着手去找马车中,那个敢弃他而去的女子!
待找到她,他绝不会放过她,一定要将她圈禁在自己身边。
她像是一道炙烈的阳光,照进他多年晦暗的人生中,荡尽角角落落中的尘埃与阴暗,明亮了他所有的感官与情绪!
想躺下继续歇息,现在才子时。
可云非斓发现这女娃娃竟挣着要下榻,“做甚?”
“我饿了。”
许薰仰起小脸,她这张女娃娃的脸只要露出可怜兮兮无辜之色,再加上清澈的大眼睛,无端让人生出怜悯之感。
“传饭。”
云非斓起身披上袍服,朝外冷肆吩咐一声。
留在榻上的许薰连忙给自己穿上衣服,光着脚丫就跳到椅上,乖乖巧巧地坐在桌前,一双大眼睛期待地望着门口,等候着送来的饭食。
云非斓蹙眉盯她脚。
许薰缩缩脖子,只得认命地又重新回去穿鞋。
“你很饿?”云非斓声音饱含威严,因这孩子像只饿极了生怕主人不给饭吃的乖狗狗一般,但衣服却穿是歪歪斜斜,几缕头发乍在脑袋上,脚丫也光着,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对食物的依恋与热爱。
许薰回答,重重的一点头,目光坚决非常。
她这一副神色,立时又不小心露泄出了一缕本性中的冷酷颜色。
察觉到这点的云非斓,隐隐不悦,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令人不舒服。
不一会儿下人遂来一碗热热的粥。
只见青瓷缠枝的小碗中,粳米煮得烂烂的,杂合桂圆子和切得只有米粒大小的小肉丁,颜色各异,却鲜味独到地盛落在碗中。
碗面腾起袅袅的气息,许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觉这一刻的自己,好幸啊!
之前在御医府与刘奶娘吃的那一碗烂坏的剩饭,与眼下这碗比起来,简直是猪食。
她取了汤匙,大口朵颐地又吃又喝起来。
云非斓沉默地望着她酣吃之相,粥,色泽不好,味道更差,且是被反复煮过,更欠加食物的本质味道。然,这女娃娃却吃得这般甜美。
“砰”!
忽地,粥碗见空。
云非斓挑眉,女娃娃豪迈的声音传来:“好好吃哦!再来一碗……不,再来三碗!我还能吃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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