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忙吗?”他很随意地问。
“嗯,还好,只在下午上了半天班。”她说。
他的手机响了,他对着那边说了好几分钟,好像都是工作的事,关晓宁偶尔看看他,沉默不语。
看来,他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忙啊,连吃饭都要被打扰。唉,是不是不该接受他的邀请呢?不如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可是,平时在单位食堂吃饭的他,回到家里,不也是一个人吗?
想到这里,那夜他在她宿舍吃两碗面的情形窜入她的脑海,不知怎么的,关晓宁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楚,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此时他正在阳台那里通话,她赶忙背过身,抬起手背擦去眼角的泪。
“抱歉,我最近比较忙。”他挂断电话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对她说。
关晓宁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她的电话,她说了句抱歉就赶忙接了起来,原来是陆雪打来的,说是她周末要陪罗旭去参加同事聚会,不能和关晓宁一起复习考试了。
“好好好,知道你这个人靠不住,我成全你的幸福。”关晓宁无奈道。
“我婚礼伴娘的位置非你莫属,放心吧!”陆雪笑着说。
“才不要,我一定要在你结婚前嫁出去——”话说出口,关晓宁才意识到自己对面有人,不敢想象他听到这话会不会笑话死她。
陆雪在那边笑着,说了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关晓宁不敢看李漱白,生怕被他嘲笑,可是又不能一直这样侧着身。
他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笑着摇摇头。
“那个,对不起,我——”她干笑着转身望着他,道。
“没事。”他微笑着说。
她又不能说,自己的结婚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漱白也觉得很奇怪,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绝对是罕见的。可是,这种安静,并没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反倒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菜肴,一道道上来,每上一道菜,他总是会让她先动筷子品尝,然后再自己动筷。关晓宁知道他这是礼貌的表现,可是总觉得有点怪异。
吃饭时,他问她的都是工作方面的事,忙不忙啊,心情好不好啊之类的。关晓宁倒是很容易进入话题,跟他说一些自己在医院里遇到的趣事。他频频微笑点头,偶尔插几句话。
“听说有些病人会偷偷出院躲避医药费,现在这种情况不多了吧?”他问。
“还是有。我在妇产科的时候,就遇上过。那个产妇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可是生了之后,人家家属趁着我们值夜班没注意就溜了,也不管病人的安危。”关晓宁道。
“现在农村医保的覆盖面很广泛了,像生孩子这种的,应该花不了太多钱吧?”他问。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钱的事。的确,钱太重要了,可是,在人命面前,还是应该把钱看得轻一点吧。”关晓宁道。
李漱白点头,说:“人的观念问题!”
关晓宁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说:“也是中国人的命不值钱。我听一个妇产科的同学说,有个产妇在生孩子的时候,母子双亡,是个医疗事故。他们出去和产妇的丈夫谈,那个男的只跟医院要了十万块钱就走了。我同学跟我说,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十万块可以在农村再娶个老婆,还可以生孩子——”
李漱白见她低下头不说话,想了想,还是起身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关晓宁讶异地抬头望着他。
她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的心上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中了——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都不是我们人力可以改变的,我们只能做到问心无愧,其他的,”他叹了口气,“只能是听天由命!”
关晓宁望着他,好久才说:“您也这么悲观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办法,我们总得活下去。想活下去,就要给自己一个解释,解释世界上的很多事。”
关晓宁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个话题,老婆死掉的男人的事,好像,好像有问题。面前的人不也是一个——
“对不起,我,我只是随口乱说的,您不要往心里去。”她忙说。
她说到了他的痛处,可他还在安慰她——
他却丝毫不知她道歉是因为感念他的痛苦,只是微笑着鼓励她,道:“何主任和我说过,你是医院年轻大夫里很出色的一个,所以,好好努力,提高自己的技术,不要想太多。我们都是凡人,不是救世主。”
关晓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他点头。
“好了,我们继续吃饭吧。只是,不能说这种沉重的话题了。”他说,便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人虽离去,余香犹在。
吃完饭,李漱白叫服务员进来结了帐,关晓宁注意到,他和她认识的不少人习惯不同,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不刷卡,却付的是现金。
走下楼,冷风直逼人的脸庞。
夜晚的风本来就大,河边更甚。
而他的车子,就在那里,一眼就看到了。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了不了,我,我自己回去就好。”她一边搓着脸庞,一边说。
“这么冷的天——”
“我的车子在那边,再见!谢谢您的大餐!”关晓宁说完,挥手再见,跑向停车场角落停放自己自行车的地方。还好,车子还在。
李漱白站在自己的车边,看见她骑上自行车走了,脸上顿时一片惊讶。
一片冷风中,关晓宁骑着自行车往医院的方向走,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辆车一直缓缓跟在她后面。
李漱白坐在车里,看着前面那个骑自行车的女孩子,嘴角不禁漾起深深的笑意。想了想,接连按了好几下喇叭。
正在骑车的关晓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于安全考虑,她下了车子,停在路边。却没想到身后缓缓驶来的车子里坐的竟是他。
在关晓宁讶异的眼神里,他将车子停在她前面,朝她走来。
河风闪动着他的风衣的衣角不停地翻动,高大路灯投下晕黄的光芒笼罩着他。
他就那么注视着她,一动不动,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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