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身世

“这样，你刚刚是不是谢我的救命之恩？”

沐小慈嘴里虽然跟他说着话，眼神却飘到了另外的地方。

沐天宸顺着她的目光，一路向下，然后发现自己湿漉漉的，发丝贴着他的脖颈正在滴着水珠，想也不用想，他此时有多诱人，他连忙尴尬的转过身，声音也不稳了，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想要什么？”

呃，沐小慈莞尔！

他应该误会了，她并非贪恋他的美色呀，而是她现在看沐天宸，简直就像看到了一只巨无霸的金元宝啊，而且还是咣当咣当会生小元宝的那种！

怎能叫她不兴奋，不激动啊？

当然，为了缓解气氛，她还是佯装温和地说道：“我阿爹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大地主呢，金银珠宝他多的是，至于你嘛……我也没兴趣。”

有兴趣，有兴趣，她忒有兴趣了，只是她不能表现出对于金钱的欲望，显得她多不高雅，多不贤惠。

“那……那要怎么谢？”沐天宸稍稍转过身来问。

“我暂时没想好，等我想好的时候再找你。”先开条件，然后坐地起价，这是沐小慈敲竹杠的一贯伎俩。

“好吧！”

看来她对自己真是没兴趣了，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留下地址，慢走，不送。”清冷的言语让沐天宸有种自尊心受挫的感觉。

天下间的女儿家，谁见到他不是面红耳赤，娇羞欲滴，不敢看他，却又不时的关注着他，就怕他跑了，被一个女子这么无视，他还是第一次呢。

“我是范阳沐家的人，日后姑娘所托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办成。”沐天宸看着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捉鱼身上的少女，赶紧说道。

“嗯，知道了。”沐小慈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那条鲤鱼身上。

哈，今天抓了条熟鱼哦，心情格外好，她好像看到无数金元宝咻咻咻飞到自己口袋里来了，一片金光闪闪。

沐天宸从围墙上翻出，人刚到围墙上，本想回望一眼那少女有没有什么目光给他，却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少女抓着条大鱼喜滋滋地走了，这么一想，更气馁了。

从未有过的沮丧占据了沐天宸的整个心间，提气纵飞，他需要找回自信。

夜晚。

沐如海和云素素半夜无眠，看着手中厚厚的银票，再三叹息。

小慈已经在这里住了十五年了，本该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却生活在这偏僻的边陲小镇的村庄里，除了能教她读书习字，他们什么也不能为她做，而她从小到大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没提起过。

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呢？

这个问题已经纠结了这对夫妻十几年了，先前因为她还小，他们觉得没有必要。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的身世不简单啊！

辗转间，他们又将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

“阿爹阿娘，我能进来吗？”清亮的声音已经从门口传来，本该熟睡的沐小慈已经站在了他们的房门口。

“小慈，你怎么还没睡？快进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沐如海匆匆打开房门，拉进眼前的女儿，亲切地问道。

“阿爹阿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沐小慈浅浅地笑道，朦胧中她看到窗外还有余光，恍惚间觉得，这种情况已经好久了，这才过来看看，他们为何彻夜无眠？

“小慈，下个月就到了你十五岁的生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阿娘给你准备？”云素素看着眼前的孩子，那清澈的眼神中有着对自己浓浓的依恋，心中一暖，可是转念想到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她的心又不由的一阵黯然。

“不用，阿娘有话对我说，是吗？”沐小慈看着眼前的云素素，不知何时，她已经苍老了，而几次的欲言又止，以及那复杂的眼神，让她知道阿娘有话对她说，可是她却一直忍住了，而最近阿娘的失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如果让阿娘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她就应该能安然入睡了吧？

“小慈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看着眼前的女儿，云素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看着那清澈的眼神，透露出了然和鼓励的神情，她决定不再隐瞒。

“不想！”她从来都是个诚实的姑娘。

因为，没必要！

“小慈转眼就是大姑娘了，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这村里，总有一天会认祖归宗，为人妻为人母的。”沐如海感慨万千的看着女儿，他们如同亲生父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子女有个美好的未来和幸福的人生。

“阿爹把一切告诉我吧！”没有期待，更没有抵触，沐小慈只是静静的看着沐如海和云素素，只要把这些说出来了，他们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其实你姓唐，你本名叫唐婉兮，家住京城，你是当朝相国唐湛的长女。”沐如海迟疑的讲述着，一同关注着她的反应，却没有看到任何让他担忧的异常情况，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当年唐夫人早产生下你后，就香消玉殒了，唐家族老……担心你养不活，这才把你送到了咱们家，托我照顾你长大成人，这是当时相国给的银票，整整二十万两白银，这些年我分毫未动，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把这银票交给你，任由你自己做主，下个月生辰一过，你就是大姑娘了，想必相国也不会在让你寄居于此了。”

沐如海小心的措辞，把沐小慈为何到此的缘由大概说了一下，就怕不小心遗漏的信息伤害到她。

“阿爹，这银票是唐相国给的，你就收着吧，怎么处置也是阿爹的事情，而至于唐相国是否会想起我这个女儿，接我回去一事，我们就顺其自然吧，若是来接人了，那我就跟他回去，若是他把我给忘了，那么这里还是我的家，阿爹阿娘会收留我吧？”

沐小慈把手中的银票塞回沐如海手里，这钱并不能代表什么，而这十五年的精心呵护，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小慈，难道你就不想回去吗？”云素素看着女儿一脸的平静，好像对自己的身世无动于衷一样，不由地问。

“不想，我哪儿都不去！”沐小慈缓缓起身，扑到了云素素的怀里，撒娇地说道

就像平常粘着母亲娇娇的女儿一样，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沐小慈的眼神幽深幽深的。

“阿爹阿娘早些睡吧，天快要亮了！” 沐小慈在他们身边说了一会话，就起身打算回去了。

“小慈也好好休息吧！”云素素看着女儿悄然离开房间走回自己的房间，听着那熟悉的关门声，心头没有因为埋藏许久的秘密得以宣泄而轻松，反而因为她对亲身父母的无动于衷而感到更加的沉重。

一想到那些同龄的官家女子，在这个时候，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也是各有所长啊，可是小慈却除了认得字，看过一些书，别的一无所知，若是回到相府，她该怎么立足？

本就是让人歧视的孩子，这么回去，等待她的命运又会是什么？

吹熄了蜡烛，云素素夫妇依旧难以入睡，但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他们还是无眠的躺到了床上，任由担忧和内疚吞噬心灵。

看到房里的灯终于灭了，沐小慈的心却更复杂沉重，对不起，阿爹阿娘，我可能走不了你们希望的路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京城那边，突然炸开了一个轰动南越王朝的消息。

皇上大选！

宫中传出消息，皇上就快成年了，要选立皇后，虽然之前皇上也有妃子，但是这次却是全臣上书，要求皇上册立新后，以助皇上真正的掌握皇权。

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南越王朝骚动了，家中有着待嫁女子的人家更是乱成一团，到处可以见到他们拉着从未出门的女儿走街串巷，穿梭于大大小小的琳琅满目的铺面中，只为精心准备能获得那一飞冲天的机会。

只是现今南越王朝的形势，不管谁做皇后，那都是如履薄冰的，当今朝廷两方割据，相国一方，太后和太尉一方，皇上也只不过是个空架子，而这次选后，关系着三方的利益，不会那么的简单。

皇宫啊，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呀！

一只白色的信鸽掠过树梢，踩着晨光落到了沐家的院落里的石坎上，静静的等着守信人的到来。

一只素白的手掌，轻轻的抓起了白鸽，从脚下捆绑的竹管中抽出信纸，清冷的容颜看着缓缓打开的纸条“唐出”两个字，已经让沐小慈知道，唐家竟然真的派人前来了。

呵，唐湛！

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双手捧住白鸽往天空重重一抛，白鸽展翅循着来的方向飞走了，而纸条却被沐小慈撕成碎末随风吹散。

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双眸舒展，就那么静静的伫立着，抬头看着天空，原本骄阳似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嗜血。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要是有点风就好了！

翻涌的情绪被她压下，修长的身躯下渐渐有了光影，洗得泛白的裙衫也开始随风舞动。

三天后，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燕西村沐家地主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