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回家

当年唐湛的近身侍卫唐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清冷的脸，虽然没有经过认定，但是他完全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他们特意前来迎接的唐家大小姐唐婉兮。

因为那容貌，那轮廓和逝去的夫人那么的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儿，唯一不同是，夫人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温婉，而沐小慈眼里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平静之中让人不敢亵渎的震慑力。

“有事？”沐小慈缓缓把目光集中到了眼前的男子脸上，这张脸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确实是亲手把她送到这里的男人，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任谁也想不到她是魂穿的吧，想不到她从一出生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娘亲是如何的惨死，知道当今的相国大人兼摄政王是如何的狠辣无情。

当然，也知道那个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是要讨回来的。

“属下唐绛，特奉老爷之命前来迎接大小姐回府，这是老爷的亲笔书信，请小姐过目。”一个素白的信封呈现在了沐小慈面前，上面写着“婉兮”亲启。

婉兮二字让沐小慈冷冷的扯动了嘴角，不知道唐相国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一个已经年满十五岁的女儿，他只见过一面，如今却不得不接她回去。

平地一声惊雷！

南越王朝的都城随着一张告示的贴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皇上果然选中了唐相国家的女儿为皇后人选，毅然下诏，择日完婚。

而没有了皇后之位的各位官家小姐，也并没有因此而泄气，毕竟皇上的女人可不止是皇后一个，如果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当上了贵妃，那么距离皇后的位子不也不远了吗？

而沐小慈此刻正用冷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也就是那个曾经无情的命人把她送走的父亲，这唐家的男主人。

“你回来了。”

一道目光审视过来，没有想象中的温情。

“你是谁？”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是唐湛，你的亲生父亲，这次是我派人去接你回来的，这么多年，我没有派人去看你，是不想打扰你休养身体。”

既然接回来了，他还是要扮演好一个父亲的。

“你真是我父亲，那你是个大官吗？”沐小慈同样的试探着他，沐氏夫妇早就被她支去江南了，没有他们的证词，按照常理来说，唐湛不会那么的轻易相信这一切的，包括自己。

“是，我是朝廷命官，现在是这南越王朝的摄政王，你养父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怎么不在家？你知道去哪了吗？”

“不知道，他们经常出门的。”沐小慈对此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再也没有言语，这让揣测过多少人心意的唐湛也有些拿捏不准，她现在的心理。

沉默，逐渐蔓延。

唐湛看着眼前的少女，细细打量，这张和先夫人一模一样的脸，让他即刻认定，她就是他的女儿。

果然不愧是他的女儿，一系列的变故，居然能处变不惊，如此的冷静自持。

赞赏之余却又多了几分担忧，如此冷静的女子，又怎么会惟命是从，任凭摆布呢？

“娘，你说姐姐会喜欢我吗？”阮浓的话音伴随着让人心怜的担忧渐渐走近。

沐小慈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眼中的戾气一闪而逝。

“会啊，怎么会不喜欢呢！”一道温柔而又稳沉的女性嗓音随之而起，这一问一答间，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老爷！”风韵犹存的妇人展颜一笑，让唐湛的脸部肌肉顿时柔和了许多，亲自迎到门前，眼神中的爱意显露无遗。

“爹爹！”娇滴滴的称谓看来一如往常，却没有人知道，在沐小慈的眼里却成了一种示威，不管她回来与否，不管她即将要走的路如何，在这个家里，她才是唐家真正的大小姐。

“瑶瑶身体不是还没好吗？怎么出来了？”唐湛看着这个打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心中可是很是疼惜，但是突然想到这屋里的另外一个女儿，心中不免暗叹，都是他的女儿，这生活却是天壤之别啊。

“夫人，瑶瑶快来见见婉兮……”

沐小慈看着夫人那潋滟目光中的深沉审视，在看看那小姐好奇之下的冷意，淡淡一笑扯开嘴角。

说来也奇怪，她本是有健忘症的，但眼前这些脸孔却随着岁月的痕迹越来越清晰，像雕刻过一样，牢牢的印在她脑子里。

也许是母亲惨死时的样子太过凄楚，也许是外祖一门被灭太过痛苦，也许是那些仇恨真的……太刻骨了。

沐小慈紧紧握着双拳，毁掉他们的人啊，我会让你们一个，一个，付出代价。

“婉兮！”夫人这才扬起柔和的笑意，缓缓走向沐小慈。

“姐姐，我是瑶瑶！”就在夫人的手要伸向沐小慈的脸庞的时候，唐婧瑶挽住了夫人的手臂，娇俏的看着沐小慈，就像一个等着糖吃的小孩，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无辜。

“还有事吗？”沐小慈看着站到自己面前的母女，淡淡一笑，看着她们那隐忍的不满以及那不得不伪装出来的友善，她就想笑。

“我可以走了吗？”沐小慈缓缓起身。

“傻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走到哪儿去？”夫人终于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转身拥住了沐小慈，动情的语气听起来真有点感人。

“我的家在燕西村，夫人！”沐小慈轻轻的推开夫人的拥抱，走到了另外的一边。

这个女人，和她走近都能感受到她从内心发出的那种阴险毒辣，毕竟亲眼看着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让双胞胎弟弟胎死腹中，还连根拔掉了外祖一族，心肠用歹毒来形容都不为过吧？

他们大概都忘了，她还有个可怜的弟弟，那个无缘面世的孩子。

“姐姐！”

尖锐的哭音和不满的称呼，让沐小慈心中好笑，但是还是抬起头看向一边已经是泪眼朦胧的瑶瑶。

她在为母亲抱不平吗？

“我不认识你。”沐小慈的话成功让唐婧瑶的眼泪狂泻而下，也让她的讨巧形象成功演绎。

“夫人，瑶瑶，婉兮刚回家，有些事情还不知道，也不能接受，你们先回去吧，等她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她会接受你们的。”唐湛看着眼前一双被冷漠推开的母女，出言圆场。

“老爷，放心吧，妾身能理解婉兮的心情。”夫人很是善解人意的说道，但是还是拉着泪眼涟涟的女儿离开了。

“婉兮，既然你已经回到了这里，你就应该知道，这里就是你的家，而我就是你的父亲，你也是唐家的大小姐。”唐湛还没找到沐如海夫妇，只好根据这张脸来证实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虽然从容貌，从年龄，从沐小慈所出现的地方，说出的话，就能够让他相信沐小慈就是他的女儿，可是他相信了，并不代表她自己相信了。

“既然你说我是唐家的大小姐，那么我想请问，我为何会在沐家生活了十五年？为何要把我送到那里？十五年，我没有听到关于一点唐家的信息，我还以为我是被人扔到了荒山野岭的弃婴呢？却不想我不仅有家，还有爹，并且还是当朝的最有权势的家庭，这变化也太快，太不可思议了，我还真无法相信。”

沐小慈随意的拨弄着那把师哥师姐送的凤首箜篌，任由琴弦发出不成调的单音，冷淡的话语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这事说来话长，我想你是不是先去看看你娘的墓地，给你娘上柱香，告诉她你回来了。”

唐湛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他急着想把妾氏香韵扶正，对于她闹出的人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会说她的出生并不被期待。

他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只要沐小慈承认了是他的女儿，那么以后的事情再说。

“有劳了！”沐小慈只是淡淡的额首以谢，一直没有承认唐湛是父亲，反正他们两个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那你休息，我先去吩咐下人准备。”唐湛一听，赶紧起身走人，对于这个陌生的女儿，他有种无力感，但是一想到之后的计划，他又不得不慎重处理和她的关系。

端庄大气的马车缓缓从唐家驶出，马夫居然是唐湛的亲信唐绛亲自担任，马车旁还跟着两个严谨以待的年轻侍卫，这仗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唐相国亲自出门了。

不过唐家虽然权大势大，但是如此慎重的出行还是很少见的，不由的也引起了街上行人的关注。

对出行人的身份的猜测声已经在各个角落响起。

而当马车停在了一家首饰铺子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究竟是唐家的哪位主子前来？

而当唐绛拉开帘子，一个大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范围内。

乌黑及腰的秀发随意的束于身后，身上没有过多的饰品，让人一眼看去有种诡异的高洁。

那漠然的眼神随意环视，却让人感到一种君临天下的窒息感，在场的人都紧张得不敢呼吸，直到看着那人影步入了首饰铺，这才纷纷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