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之扬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恍若隔世,凄楚迷蒙的笑容浮上嘴角,难道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难道不让他活,还不让他死吗?
“为什么要救我?”苏之扬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却不是他想象当中的那种盛气凌人,身着绫罗绸缎的官家小姐,而是一个神情清冷的女子。
“我只是怕你死了脏了地方。”沐小慈的话不止让苏之扬目瞪口呆,就连唐绛也是瞠目结舌,这大小姐的反应越来越让他吃惊,越来越让他意外,他更摸不透了。
“我明白了,不劳小姐费心。”苏之扬真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了,虽然他也没有见过什么小姐,但是听说过一些,也没有听说过这么莫名其妙,外加冷酷无情的人。
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笼罩了凉亭。
沐小慈依旧喝着燕窝羹,看着运河上的风景,无视各个角落探头探脑的身影。
慢慢的疏离冷漠的气息渐渐退去,逐渐浮上的是一种祥和的气息,一股让人平心静气的魔力。
而平静了的苏之扬终于感受到一股寒意,看着那无视他存在的女子,有了一种想倾诉的冲动。
“在下苏之扬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恢复神智冷静过后的苏之扬明白怎么回事了,刚才沐小慈那句让他们打谁也不许救,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要不是这小姐的这一举动,他或许被人救了,还想死呢。
“你如果真想死,没人救得了。”沐小慈头也没回,依旧看着亭外的景色,从苏之扬的口气听来,他已经放弃了自杀的愚昧行为,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在下也是万念俱灰,才有了这可笑之极的举动,惭愧啊惭愧。”苏之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无奈。
“在下与娘子一起上京赶考,却不想刚到都城,她就卷着盘缠跟人跑了,这才有了轻生的念头。现下想来,要是在下就这么死了,就无颜面对辛苦养育自己的父母了。”
苏之扬黯然的语气中虽然有着无奈和困窘,但是却没有了寻死的念头,这让沐小慈转头看向他。
“能通过乡试会试,公子的才学不错!”
沐小慈就事论事的称赞到,但是也仅只是淡淡的一赞,并没有寻常人那样的羡慕和仰视的角度,这让已经习惯了别人眼中那种眼神的苏之扬还真有点不适应。
“小姐过奖了,在下也就区区一儒生。”
苏之扬文质彬彬的自谦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沐小慈当成了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知己了。
“生命只有一次,公子好之为之吧!”沐小慈没有对他的遭遇或者身世发表感叹,只是淡淡的提醒道,这世间不幸的人千千万,但是不是所有遭遇不幸的人都过着悲惨的日子,那也只不过是取决于一个人的心态而已。
“小姐放心吧,小生以后定奋发上进,报效国家。”苏之扬看着眼前的女子,铿锵有力的许下了誓言,他想着等他殿试高中,他一定会上门提亲,以诚佳话。
“小姐,该回去了?”静静的站在亭口看着听着的唐绛却敏感的感受到了苏之扬那心思,眉头一皱,沉声提醒道,他是不是该让这儒生知道,大小姐可不是他能肖想的对象。
沐小慈了然,她翩然起身,说了句,“给他盘缠。”然后径自走向了亭外。
“多谢小姐,能否告诉小生,贵小姐贵姓芳名,改日金榜题名时就是我苏某登门拜谢之日。”苏之扬神情复杂的接过钱袋,坚定的目光看向唐绛。
但是留给他的只是一阵风,徒留他抱着钱袋,站在亭中,傻傻发呆,久久没有移动身子。
平静的日子漫长而又飞速,转眼就到了出门祭奠的时间了,临睡前,唐绛已经协助着让人准备好了她所需要的所有行囊,以及祭奠所需物品,而她只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保持第二天的精神就行了。
朦胧晨色中,沐小慈被丫头叫起了床,衣着整齐,整装出发了。
“小姐,要是累的话,可以在车里稍事休息。”临走前,唐绛忍不住的提醒道,自打这大小姐回来,他就成了她专门的陪侍了。
“嗯。”
沐小慈淡淡的语气让唐绛知道,谈话就此结束了,轻轻跃上了马车,做起了称职的车夫。
而马车后还有四个骑着马匹的侍卫,对于她的出行,唐湛可是慎之又慎。
随着马车的驶过,原本零星的行人也都对此投以了关注的目光,毕竟能让唐绛亲自驾车的人必然就是最近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唐家大小姐,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的唐婉兮了。
“小心!”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马车突然刹住了,沐小慈微微皱起了眉头。
碰瓷?
“你没事吧?”唐绛的询问声传进了沐小慈的耳中。
本不想下车的沐小慈相信唐绛会处理好的,但是一想到今天是为亡灵祭奠的日子,她不希望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下车看看。
“怎么回事?”她掀起车帘,探出身子,在一个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属下失职,让小姐受惊了。”唐绛看沐小慈下车了,赶紧抱拳请罪,而他脚边躺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干涸的嘴唇,炙热的呼吸,还有几道利器划破的渗透出淡淡血丝,他受伤了。
原来不是碰瓷!
沐小慈瞄了眼四周,这荒郊野外的,总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吧,转身叫人抬上了马车,就当她普度众生一回。
而原本气息奄奄的男子却睁开了双眸,幽暗的目光没有一点病态中该有的迷糊,反而是一种极度清醒的甚至是若有所思的满意眼神。
原本平缓行进的马车瞬间提快了速度,沐小慈只有牢牢的抓住马车上可以抓牢的地方,防止自己甩出去,而本该躺着的少年却被甩下了马车内的卧榻。
眼看着他浑浑噩噩的在颠簸中四处碰撞,沐小慈无奈翻了个白眼,把的他的头扶起,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一只手抓着马车的支架,另一只手牢牢的扶着少年的头颅。
既然普渡就普渡到底吧,看他穿得人模狗样的,沐小慈久违了的敲竹杠心态又萌发了。
当沐小慈感觉自己的手快僵硬了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了。
“小姐,到了,请下马车。”唐绛终于看到那庄严雄伟的昭明寺院门,就想早点把那男子拉走,就怕因为那男子毁坏了大小姐的名誉,那么这罪过可就大了,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啊。
“小姐,老衲圆真,是昭明寺的住持,听闻小姐前来祭奠亡母,老衲特在此等候,恭迎小姐大驾光临。”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出现在了沐小慈的视线内,身上披着只有得道高僧才能有的袈裟,身后站着两位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参见大师。”沐小慈恭敬的向老和尚额首行礼,对于真正的出家人她是敬重的。
“请小姐先休息,再行祭拜。”圆真祥和的语气中有着几不可查的恭敬,毕竟这唐大小姐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所面对的人即将成为这南越王朝的一国之母。
“有劳大师了,这里还有一个人是我在半路上捡的,请大师安置一下。”沐小慈指着依旧躺在马车上的男子说道,既然救了,就不能让他死的道理。
“小姐请放心,老衲一定妥善照料。”圆真说完,身后的小和尚已经上前协力抬下了男子,从正门进入径自而去,而圆真大师却亲自带领沐小慈从正门而入。
缭绕的烟雾,祥和的诵经声,为空旷而神圣的昭明寺增添了几分飘渺的神韵。
“小姐。”圆真大师亲自为沐小慈点上香,躬身递给了她。
沐小慈双手接过香,躬身插进了放于牌位前的香炉里,看着那红檀上的字体,沐小慈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她投生前看到的那一幕,那让人潸然泪下的凄惨景象,完全丧失了求生意志的产妇,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而她却没来的及看上一眼,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而她的忠实侍女,也在异常冷静的情况下,让她的主人和小主人干干净净的离开,而她自己也随之而去。
一想到那凄惨的一幕,沐小慈的心中就对唐家有了恨意和蔑视。
“外祖家的呢?”沐小慈淡淡地问。
轻柔的话语却让唐绛一惊,小姐不是一直在边陲的乡下吗?怎么会知道先夫人娘家的事情,没有老爷的命令,谁告诉了小姐?
“你不会告诉我,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给他们立牌位吧?”沐小慈的话语变得冷冽,清冷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寒意。
“属下失职,马上为他们准备。”唐绛当下也顾不上考虑是谁多嘴了,只能谦卑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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