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作弊

不管当日刺杀宁一凡的究竟是谁，文和玉抓到的到底是替罪羊还是真凶，被直接降为白身的秦尚书究竟是什么情况，这场时间不长但是声势浩大的言官风波终于就这么没头没尾的平息下去了，宁丞相那段关于父母官的呵斥，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外面也在盛传，宁丞相重病刚好就这样操心，是真正心系百姓的好官，一时间名声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过在现在的情势下，不管是什么事，都要给春闱让道。

春闱乃是三年一度的盛事，全国各地最优秀的学子纷纷聚集到京城来参加考试，只有成绩前五十的人有资格入翰林院做编修，前十的人则有机会面见圣上，进行堂测，选拔出最优秀的五人委以重任。

方怀泽登基不满五年，则才是他主持的第二次春闱，至于第一次，其实他也没参加，都是由宁无忌老丞相全权操办的。

今年宁无忌不在了，换上来的却是他的亲传弟子，宁一凡亲自选择的礼部侍郎，韦明。

韦明年纪轻轻就成为春闱出题监考的座师，一时间前去拜访的人几乎踏破了礼部侍郎家的门槛，更有甚者，几乎是住在了韦明家门口，就为了打听韦明的性情和出题风格。

随着学子们一波一波的来到京城，春闱考试的第一天终于开始了。

考试的学子都要自己带着干粮炭火，在号房中待够三天才能出来，开始的题目也在学子们尽数进入号房后正式公布了——策论何为政仁。

“这韦明还算尽心，至少这题目还看得过去。”彼时，宁无忌正坐在自家后院的池塘边钓着鱼，看鱼儿吃食，也不拉它上钩，反而是优哉游哉的对坐在身后的宁一凡说道。

宁一凡撇撇嘴：“不过如此罢了。总算他还知道些东西，没有都学到狗肚子里去。”

“凡儿你不喜欢此人？”

“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让他做礼部侍郎。”宁一凡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说道。

宁一凡从前世开始就是完美主义者，宁缺毋滥，最看不惯有人滥竽充数。她一直觉得做一件事情首先要对得起自己，不然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她才一直看不惯皇上和韦明的做法——做事情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真是太没诚意了。

宁无忌看着池中的游鱼，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不过公主喜欢就行了，用不着咱们操心这些。”

宁一凡一愣：“公主？长公主方怀玉？”

“怀玉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是这个世上跟皇上最亲近的人，皇上纵容着她也是在所难免的。”宁无忌说道，“左不过一个公主，以后与那韦明不会有结果的。”

宁一凡冷笑：“可是公主只怕是不知道的。”

“凡儿，辛苦你了。”宁无忌没头没尾的说道，看着池塘的浑浊老眼中，的的确确闪过了深深的歉意。

“无妨，不过是个公主。”宁一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恩，不过是个公主。”宁无忌点点头，说起了其他事情：“凡儿啊，你也二十整了，有没有中意的青年才俊，尽快议了亲事才好啊！”

宁一凡差点把满口茶水都喷在宁无忌花白的头发上，“叔父！您说什么呢！不是说好我二十五岁之前不用想这件事吗！”

宁无忌还要说话，祁玉却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脸色无比阴沉：“宁老大人，丞相，春闱出事了。”

宁一凡一愣：“这么快？老师，那我先去看看。”

宁无忌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眼神却过分锐利的盯着咬住了鱼钩的鱼儿，手腕一抖，一条大鱼破水而出，漂亮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夺目的光芒。

宁一凡看了那鱼一眼，转身离开。

赶往春闱会场的路上，祁玉才一边走一边说，把春闱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今天是考试第二天，巡考的人员看到已经有人做完了卷子的答辩，本来想着记下这些人的名字，毕竟能一天就做完的人，就算写的不好，也算是人才了。

但是主巡考大学士白老却发现今年在第一天就做完的人要比上一届多了太多，特别是他自己的门生，京城中有名的才子游文礼都没有写完，凭什么那些没有最好的老师指导的寒门子弟竟然可以如此神速的完成考题？

可今年，就算座师不靠谱，但这考题却是没有半点儿放水的意思，就算是白老想做的完美一些，也得两三日时间润色修改。

所以白老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直接报告给了韦明。

韦明这人虽然游手好闲，但是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弄不好他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韦明一面找人去通知丞相，一面自己开始找人去调查考场内的情况。

去找宁一凡的人先去了丞相府，扑了个空，才又去了宁府找到了宁一凡，耽误了许多时间，所以等宁一凡赶到考场的时候，韦明已经揪出了十七八个人，一脸风雷之色的坐在上首，看起来也是气急了。

“这般完美的答辩，就连太傅都要赞一句厉害，你们才进学几年，我竟不知我大雍朝的天才这么多！”韦明再也没有当初那个优哉游哉的样子了，为了保命他也是豁出去了，“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考题！”

“丞相到！”祁玉见韦明没注意到这边，急忙喊道。

这一喊，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抖——宁丞相也算是凶名赫赫之人，至少在京城里是没人敢捋虎须的。

宁一凡从宁府出来的时候走得急，衣服都没有换，还是一身看上去很是美丽飘逸的广袖流仙裙，头发则是落落大方的十字髻，松松的斜插这一支碧玉簪子，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深闺女子，但是她那样走过去，浑身的气派，却没有人敢于小觑。

韦明站起来，拱手道：“下官见过丞相。”

“韦大人不必多礼，”宁一凡虚扶一下韦明，毫不客气的坐在最上手的位置，道，“本相今日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在春闱作弊。韦大人请继续审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