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辜负

“心中有了张君闾，我自然不愿意再去陪别的客人，正愁着该如何拒绝妈妈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妈妈说，张君闾已经替我赎了身。”说到这里，隐隐能看到红衣眼中重又现出一丝柔情。

“我的身价不菲，张君闾的确耗费了大半家财，才得偿所愿，把我从楼里赎了出来。之后他更是买下了牡丹园，我们便住了进去，那个时候，我们倒是一同度过了一段卿卿我我的甜蜜日子。没过多久，他就提出来，想要正式娶我为妻。”

青楼里的姑娘，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人赎身，还遇到了一个良人。

对当时的红衣来说，张柏渊的确是一个良人，他有着红衣最喜欢的读书人的气质与才华，还对她一心一意，甚至愿意耗费大半家财将她从青楼里赎了出来，住进了美轮美奂的牡丹园里，甚至还说要娶她为妻。

自从了解到自己有多么不堪之后，红衣便不再生出过这样的念想。

她虽然对张柏渊有了情意，可心中还是知道，对方是要进京赶考的书生，是要考状元的，要光宗耀祖，更不可能和自己一个青楼妓子混在一块，即使现在情意再深，未来还是要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

所以当张柏渊对她说出那样的话时，红衣惊呆了。

“从见到衣衣的第一刻起，我就对你动心了，在后来的相处之中，对你的情意只增不减，衣衣不用怀疑我的打算，我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想要娶你为妻。”

张柏渊说：“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这是至关一生的大事，合该仔细考虑得当才对。”

可话是这么说，张柏渊的脸上却是写满了期待。

红衣说自己要考虑一下，然后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一个晚上。

既然张柏渊都不介意自己的出身，那她还介意什么呢？

能遇到张柏渊这样一个愿意娶她为妻的人，是红衣修了大半辈子的福分，该考虑的不是她，反而是张柏渊才对。

“所以第二天，我就告诉张君闾，我愿意和他结为夫妻。他听完之后欣喜若狂，立刻去筹备我们的喜事，当时他是大有前途的举人，我只是一个青楼出来的女子，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他的亲戚朋友也反对，但是他一意孤行，在那之后不久，我们就成了亲。”

“我心悦于他，他也心悦于我，成亲之后，他去外面找了一个替人写字的活计，而我则做些女红，补贴家用。那段日子里，我们恩爱异常，外人都说我们是一对神仙眷侣，我也这么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年，他原本就是要进京赶考的，眼看着日子要到了，他也不得不动身出发，但当我提出要跟他一起过去时，却被他拒绝了。”

红衣说的这段话，言君怡在画像的幻境之中也有看到过，正如她说的，两人的确恩爱非常，即使红衣如何想要跟着张君闾一起上京，然而路途遥远，京城又太过危险，如果有什么恶霸看上了红衣的美貌，仅凭张君闾一个人，是绝对护不住她的。

画像的幻境里，红衣是妥协了的。

“张君闾走了，他去进京赶考，说是等他高中之后，便会回来，风风光光的将我带到京城去，让我做状元夫人。我和他成亲之后，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他，那些人当着张君闾的面不敢说，却跑来我面前说过很多次，他们都嘲笑我的出身，背地里也始终指摘我是个青楼女子。”

“张君闾这么说，我自然相信他，相信他的实力，相信他能高中，也相信他能让我接走做状元夫人，我想让所有看不起我、嫉妒我嫁给他的人都看到，他会风风光光地把我接到进城去。”

“只是……张君闾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言君怡问：“那他考中了吗？”

“他当然中了，张君闾是一个十分有才华的人，我当初就是被他的才华所吸引，他的那些好友，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他。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里，他在殿试时被圣上钦点为状元。”

“那他回来了吗？”

红衣咬牙道：“他怎么会回来！”

言君怡和白衍泽对视一眼，顿时打起了精神，明白这里就是红衣的怨气所在了。

“那张君闾在京城中了状元，我在家里满心欢喜的等着他，日夜盼着他会回来，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的来接我，可我日盼夜盼，却什么也没有盼到。”

“后来京城那边又来了消息，说张君闾中了状元那天，打马从街上经过时，得了尚书女儿的青眼，那尚书女儿见他文采非凡，长相英俊，一眼就相中了他，尚书遣了媒婆上门提亲，张君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如此便留在京城做了尚书府的上门女婿，如今傍上了一个大靠山，早就飞黄腾达了！”

红衣周身的浓郁怨气翻滚不断，四周开始隐隐动荡起来，眼看着她的双眼又开始微微泛红，生怕她失去理智，言君怡连忙催出灵力压制，让她清醒过来。

红衣闭上了眼睛，平复了好久的心情，才总算是又睁开了眼睛。

“我自然是不信的，张君闾对我保证的好好的，怎么会去娶尚书女儿呢？可是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们说张君闾做了状元，看不上我这个青楼女子了，尚书女儿不但能让他在朝廷里混得如鱼得水，还知书达理，温柔善良，尚书女儿和他才是良配。”

言君怡问她：“难道你就这么甘心？”

“我当然不甘心！”红衣猛然间爆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凄厉：“可我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张君闾和那尚书女儿在京城里快快活活的过日子，我呢？我守着这牡丹园，日日受别人的白眼，听别人的冷嘲热讽，叫我如何能甘心？”

“你去找他了？”

“既然张君闾留在京城不回来，我想要找他问清楚，当然只能去京城找他。”红衣突然冷静了下来，缓缓诉说道：“然而去京城路途遥远，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总是不安全的，所以我准备了很久，等到一切都准备好，正准备进京去的时候，却……却有一个贼人闯进了牡丹园……”

红衣的话突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