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落霞山顶,只见到谷中的几位长老,落仙始终不曾露面。盛逸云等人也不在前殿多做寒暄,领着一众人就往各自的院落去了。看着暮雨和珞瑜在院子里安置,一群人按部就班的忙碌着,自己一时无事,便与慕容泓灏一同往后山去了。
落霞山上深秋时节却已寒凉入骨,盛逸云披着厚厚的风氅,与只着长衫的慕容泓灏一起走着,莫名就笑出声来。
慕容泓灏见他发笑,挑挑眉,“君自寒冬来,携我入秋怀。多美的意境,都给你笑没了。”
“就你天天歪诗歪理多,这大氅子披到你身上试试!”盛逸云说着就要去解风氅的带子,却被慕容泓灏一把按住。
“行行行,我错了,你好生给我披着。这谷里寒气太甚,你刚被火灼了肺,可马虎不得。”
“玉龙决护体,我的身子早已大好了。”盛逸云虽这样说着,却停了手下的动作,虽说身子是无碍,但这惧冷的体质却是真的,便不再跟他玩笑,拉了拉风氅,老老实实的披着。
慕容泓灏还欲再说,却感到远处一股戾气,心念一动,将盛逸云护在身后,看向远处密林。
“都说定轩公子视若山先生胜过自己性命,今日一见,还真是羡慕先生呢。不仅有如花美眷相伴,还有公子相陪,真是好福气。”那人虽被慕容 泓灏骤来的杀气一惊,却看见他护着盛逸云动作,不由嗤笑一声,出言讽刺。
“狂妄小徒,休得胡言!”慕容泓灏大喝一声,眼睛直直的盯着百余丈外隐匿在树影中的人,“藏头匿尾还不配对别人品头论足。”
那人被慕容泓灏如剑一般的眼神一刺,心头大惊。知道自己不单露了行藏,也已经被他锁在猎杀范围之内,也就坦荡荡的现了身,转眼,已到他们跟前。“鄙人就是喜欢乱语胡言的,还真惹怒了公子,实在不该。”
堂而皇之的站在眼前,讲话又与先前相去甚远,慕容泓灏却是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
“我虽然只是山野小人,可自家的事情怕还经不得别人讹传。”微风浮动,盛逸云身影一闪,就已经向那人杀了过去。
一时间,两人就厮杀在一起,喂招拆招,不可开交。
慕容泓灏看两人先是一阵杀气腾腾的搏斗,一会儿就成了棋逢敌手的切磋。那人更是对盛逸云保留忍让,从他的招式里,已经猜测出他的身份,知道他不会伤害盛逸云,也就只做壁上观,不去插手。
不觉两人已经缠斗了近两个时辰,眼见太阳西落,慕容泓灏在树杈之间伸了个懒腰,对那人的耐力起了一丝钦佩。
树影一晃,有人落至身前,一把抓住慕容泓灏的胳膊,“麻烦,帮,帮忙拦住他,我不行了,要累死了。”
“多谢!”盛逸云收势在树下站定,一揖,不见疲色。
“承让,承让。”心中有些惊了,缠斗至今,自己早就累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却是气定神闲一派轻松。若要真是与人搏生死,恐怕敌手不是被他招式取胜,就要被他活活的累死,这份毅力还真没有几人能敌。
“在下慕容泓灏,公子是?”慕容泓灏身形一闪,已经到了盛逸云身边。
“洛云帆。”身边一空,他干脆就大咧咧的躺在树干上休息,这次可是将身子骨都累散了。
慕容泓灏眉梢不经意一挑,轻笑一揖,“原来是朋友,真是误会。”
“是我先挑的事,”洛云帆潇洒的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两人跟前,抱拳,“见先生心中郁结,才想出言激怒让你发泄,不想技不如人,惹得自己累个半死。”
“心中不快早已平复,多谢王爷。”盛逸云躬身一拜,“多年承蒙王爷关照,逸云不胜感激。”
“哎呀,都跑到这里了,怎么连南国的人都不放过我。”洛云帆伸手揉揉额头,一脸追悔莫及,“盛逸云知道我的吗,怎么就真的报了自家姓名,笨死了。”
慕容泓灏与盛逸云相视一笑,装作没有听见,都不做声。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想起什么,盛逸云惊诧的问。
“误打误撞,”洛云帆甩甩手,随意坐在地上,“就只是远游,却被困在此处了。原本打算就近搭个茅舍什么的了此一生,不想遇着你们,不用做野人了,快快,速速带我离开。”说着起身拉住盛逸云就要走。
龙谷各处都有阵法相护,洛云帆怎可能误打误撞的闯进来,还能在落霞山顶隐匿自己行踪,莫说他们不会信,就是龙谷里的小孩儿也不会信。
盛逸云看了眼慕容泓灏,见他对洛云帆的胡言乱语也是当做耳边风,就笑着随他往回走。
这世间奇人异士太多,或许洛云帆有过人之处,或许单单只是与龙谷有缘。能进得龙谷的人,都是座上宾,何况他的身份本也当得起这贵宾。
清晨的落霞山,有山间鸟鸣,有树海繁花。楚琼羽本就浅眠,再加上在陌生的环境里,早早便醒了,穿上外衣,起身走到外间。看见筱筱睡得正香,知道最近舟车劳顿她定是太累,就未叫醒她,自己出了门。见朝阳遥遥笼着远山,有一种很是清远的美意,天色还早,又知盛逸云他们昨夜畅饮至深夜才散,定是不会早起,心中一盘算,就提了裙摆,往院落外面去了。
第一次到龙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与好奇的心情,沿着花径不知不觉竟走了很远,转回身时,才发现刚刚的院落已经看不大清楚了,正在踟蹰要不要返回去,却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悠远的钟声,一时新奇,就往前走去。
明明只是一处园子,却在门头上提了个鸳鸯殿的匾额,看了还真叫人觉得浮夸,但却因为鸳鸯二字,又不是特别讨厌。
楚琼羽迈步进了门,虽然园子不是很大,但是格局却也是周周正正。入门左手边建着一座钟楼,此刻还有人在一下一下的敲着,让人听了,静静就定下心神。
右手边有一鼓楼,与钟楼遥对,很是般配。再往里走,就是正殿,近前一看,竟是供奉着莲、华二位上神。心中登时明白,这是到了山中古殿,赶忙理了衣衫,双手合十,虔虔诚诚的进去拜了。
穿过正殿,就是一座清幽的园子,东厢种着花草,西厢植了翠竹,明明是天差地别的种植,却莫名的清幽和谐。
楚琼羽一路走着,眼见得种种景物与旁处并没有不同,却又处处显得特别,心中更是纳闷,为何这殿里奉着二位上神,又何以只闻钟声,没有诵经声,殿中众人又到了何处。
一时失神,脚下轻滑,竟往一旁跌去,万幸有手臂将自己扶住,待稳住身子,忙抬头答谢。
明月青山的温淡,似水如花的柔情,只是刹那间,就跌进那一滩如水的眼眸里。
两个人的眸心,静静地只望见彼此眼中那平静的汹涌。仿似前世今生的纠缠,明明陌生却莫名熟悉。
男子收回手,背到身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玉人,心中的波澜渐渐幻化成唇边浅笑。
“清晨露重,弟妹衣着单薄,还是随我到厢房用盏热茶暖暖吧。”原来刚才一触,就知道她兴起外游,身子早已凉透。
“打扰了。”听他以弟妹相称,楚琼羽明白他便是这龙谷之主落仙。也不扭捏推搪,就跟在他身后,随他往园子深处走去。
转过长廊,竟听见诵经声,一阵惊奇。只是一个转角,不想却是两个世界。那边是清幽深远,这边是经声久长。
“长老们都在做早课,所以园子里就没人了。”为她续上一盏热茶,递过去,“我也是刚刚回来,正巧就遇上了。”
“昨日听说谷主事急,不想一早就回来了。”楚琼羽喝了茶,觉得从喉咙一直暖到心底,周身所有的寒意都消退了,“还好遇着谷主,不然琼羽可是要受伤了。”
“他们都叫我落仙,也这样叫吧。”自己也倒茶饮着,落仙抬头看看楚琼羽,“遇见就是缘分,何况咱们还是亲人。”
楚琼羽正想要说什么,却被叩门声打断,抬头望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是盛逸云,火红的风氅似一团火跌进眼里,带着深秋清晨的寒意迈进这一室的温暖。
“一早筱筱说没见你,就想着你往这边来了。深秋天寒,出门也不知加衣,若病了可不好。”解开身上的风氅,为楚琼羽披上,才抬头看落仙,“你回来也不去我那儿,真是亲情淡薄。”
“你进了我的门,不也是先和别人亲热。”随手为盛逸云也续了茶,往他面前一推,“早就为你准备了好茶,却是久候不至,先委屈你喝这个了。”
“能喝到谷中甘露,怎么会委屈。”话音刚落,慕容泓灏就迈脚进来了,在门口将披风递给暮雨,抖落身上的露水,才落了座。
“定轩也回来了。”其实见到慕容泓灏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面子上寒暄而已,“还以为你们是铁了心这辈子都不回来呢。”
“瞧你说的,好似我们都是背祖离宗的人。”盛逸云将楚琼羽的手握在掌心,为她暖着。
“回来就好了。”落仙忽然离座,往门外去,“这山谷之中,什么时候都还是那个样子。”
言犹在耳,人已经没入青翠的山林之间。
楚琼羽探身往外看看,这才发现,这间屋子外面竟是一大片山林,才一转眼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心中有几分凉意,“虽然早知道他生性淡泊,可这般寒凉还真是让人凉心。”
“他是有事去忙,待忙完就回来了。”慕容泓灏眼都不抬,就知道那人是往什么地方去了。今日十五,他定是去奉先殿主持安排夜间祭祖的事了。
盛逸云见楚琼羽脸上竟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心下一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早起随便走走,被钟声吸引来了。”楚琼羽往盛逸云怀里一靠,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竟真的寒冷难耐。
“遇着落仙,还真巧了。”慕容泓灏低头喝茶,眼睛向盛逸云一瞟。两人心照不宣,都想起那鸳鸯殿前定此缘,银杏树下许三生的传说来。
“幸好遇着他,不然我可是要摔伤了。”楚琼羽不知为何,心心念念竟都随着那落仙绕着。越想心里就开始烦闷,干脆蹩了眉起身拉盛逸云,“走。回院里去,呆在人家的屋子里,别扭的慌。”
盛逸云也不说话,任由她拉着往外走。慕容泓灏给他使个眼色,坐在那边继续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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