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真的老了吗？

月夜，总是会带给人无尽的思念。

气宇恢弘的狐族王宫里，站在前王后漓浅的画像前，狐王谷泽的眼里充满了哀思。

他的书房是狐界特产的乳晶石建造，瑰丽明泽，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此处也是亮如白昼。往昔与漓浅在此共同办公的情景，一幕幕掠过他的心海……

人是人非，如今只有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铭记着二人相敬如宾的恩爱过往。

经过千万年的进化，狐界如今的文明虽然与人类文明不在同一层次，但就以狐族进化倾向而言，狐族更倾心于人类灿烂的文明与娇美的身躯。

因此，狐族在年满七百六岁后，也就是人类的23周岁之后，便可跨越传送门进入人界生活。

可造物主是睿智的，不可能允许两个种族随意的共存。

狐族大约三十三年等于人类的一周岁。去往人界后的狐狸，如果在十年时间内不回归狐界，那么将逐渐会失去狐族人与生俱来三千多岁的长寿优势，蜕化得与正常人类同寿。

以狐族文明而言，这便是“沦为”人类的最终也是最可怕的恶果——

所以此刻狐王担心的，便是老七老八两个小女儿会经不起人界那边花花世界的诱惑，乐不思蜀而沦落为普通的凡人。

虽然后来才知谷七七并非自己的亲骨肉，可七公主从呱呱落地到如今长大成“人”，六百年来一口一句“父王”的叫着——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可谷七七的蠢笨却一度令他失望……

老七坚持要找生父跨越了人界传送门也就罢了，可狐王谷泽最疼爱的老八谷小蘑竟然也离开了狐界……

狐王的继承者虽然是家族世袭，但新狐王的人选确立却需要狐界镇守八方的八大长老投票选举。纵观世世代代以来历代的狐王，几乎都是最小的王子或者公主——比如狐王谷泽继位时便是上任狐王最小的儿子。

所以未来狐王的继承者，如无意外将会在谷七七和谷小蘑之间产生。可是当谷七七的身世不胫而走之后，狐王心里清楚自己的接班人的人选中不得不将小七排除，而加入至今待字闺中三公主……

“王上，自从八公主去往人界之后，您就没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你可要保重啊！”

贴身侍者石路担忧的看着谷泽那落寞的背影，短短时间内，狐王瘦削了许多。

“你的孩子，我没看好……”谷泽看着漓浅的画像，内疚的叹息道，“王后哇，我是不是真的老了？没用了？”

别人都以为他是在伤感八公主去了人间的事，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中真正在意的是哪个孩子。

足足疼了几百年，哪能因为简单的血缘关系而全盘否定？

“……”

石路心知虽经过那么漫长的春秋，狐王依然没从失去爱人的伤痛里走出来。尤其是当与之亲生的谷小蘑也去往人界之后，更是觉得无颜面对王后临终前的殷殷寄托……

深知狐王脾气的他不敢多语，只得默默的端着膳食候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谷泽才从哀思中回过神来，颇为奇怪的看住侍奉了他上千年的石路。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呃，”石路无语的将膳食放在他办公的桌面，“王上，吃点吧！你这样下去身体可真的受不了了。”

“先放一边吧！”谷泽忧心忡忡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王上，七公主和八公主虽然有几分淘气，但毕竟年幼可爱，而且冰雪聪明。您呢，也不必太为她们挂怀……”

谷泽沉吟着目不转睛的盯住他，慢慢坐回了王位上。

“你懂什么！”他窝火的皱起眉头来，“人界……对我们狐族有着致命的诱惑！放眼古往今来，多少女狐沦陷在人界的情爱之中无法自拔！”

“危言耸听而已，”石路微微一笑，“人界…小人年轻时也曾经呆过几年，并未……”

“切！”狐王鄙夷的笑道，“你是公的，你哪懂得这母狐化身女子之后对人界的痴迷！我跟你说，这几百年来，人类的历史典故我可没少涉猎，什么白狐报恩哪……几世还情呀……各种眉目各种借口赖在人类的男子身边，更有些愚蠢的狐族女子，竟愿意为所爱的男子不顾自己的生命！真是岂有此理！”

“这不难理解！”

一声柔和的女生在门外响起，紧接进来一位身着青灰色长裙的狐族女人，朝谷泽礼貌的微微一弯腰，算是行礼。

此人是狐界国师秋意，形容妩媚面目清丽，却因位高权重而不怒自威，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到她的出现，石路赶紧行李后识趣的退了出去。

公事先行，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秋意向谷泽汇报了公务——

“王上，人口统计结果显示，我狐族今年共死亡三万六，出生小狐四万二，其中有五分之四的适龄者幻化为人形。从数据而言，我狐族发展势头欣欣向荣，恭喜我王！”

然而，谷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瞅瞅对面端坐的美丽国师浓眉微窦。

“为什么还有五分之一的不愿成人呢？”

“王上，我族自古以来遵从族类的选择。就体型而言，自然是人类体貌姣美，然而我们毕竟是兽类，骨子里流淌的兽性…繁衍至今依然残存。您是一族之主，理应理性面对这些数据。大致趋势可喜即可，望我王收拾好心情，准备一月之后的祭祀节吧！”

言毕，看到了桌面未动的膳食，不禁面露心疼，起身拿起走到谷泽的身侧放下。

“看来两个孩子真的牵动了王上的心，身体为重，多少吃点吧！”

谷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声叹息握住了她的柔荑：“秋意啊，让你说对了，七公主和八公主的确让我寝食难安，唉！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王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呢？”国师的嗓音充满了温柔，疼惜的看住他，“您才两千六百四十岁而已……”

“你甭给我宽心了！”谷泽拍拍她的手站起，往窗台走去，“按照人类的年龄，我已经快八十高龄了。并且，祖制有规定：狐王在位年纪不得超过两千七百岁……”